木箱斑驳,碾过黄沙枯草,上官妧缟白的裙裾随之扫沙草,很快染了尘。终于拖至篷车前,钥匙已经在手上,她分别望母亲与惢姬得了示意,咔嚓将木箱打开。
箱面洁净,箱内亦洁净,离得远,阮雪音扬尽了脖子方依稀窥见瓶瓶罐罐的顶盖。
“说明解释皆附于药瓶或方剂旁,一一对应,如何处置,但凭二位君上定夺。”
慕容峋未发一言,半晌顾星朗道:
“惢姬大人费尽辛苦,只是要将这些物证、证词、真相甚至审判放在今日,当着三国大军一一出示。”
“一一出示,”惢姬持续吊着嗓子,“然后请君上们圣裁,为青川除害。”
“大风堡一战,阮氏已经瓦解,圣君将赴韵水了残生。”华辇内顾星朗依旧平声。
“崟国失了阮氏三百年根基,根基溃而国家散。”车内妇人声震,“二位君上,机会千载难逢,青川一统,自今日始。”
“惢姬大人在主战?”
“祁君陛下若依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草民乐得上观。但当朝崟君绝非不战而降之辈,尤其对您,除非,”
阮雪音莫名有些听懂。
顾星朗周遭空气明显滞了滞。
“草民这两个学生若能为青川一统尽绵薄之力,蓬溪山也不枉这些年虚名。”
四轮车声终于是响起来。湮在浩瀚兵马间若有似无,然后越来越近,显于边境。
“有劳沈大人,推朕过去。”阮佋喉音滚动。
沈疾回首,顾星朗在辇内稍颔首许了。车轮声再起,白发骤入天地间,声声更近那头篷车与车内外众人。
就像到了尽头而忽得片刻机缘往回走,往故事起始少年岁月走。
淳风在这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纪齐与纪晚苓受父命依旧候于军帐前。
“你节哀。”她目不转睛盯着沈疾背影,下意识抬手一拍身侧纪齐。
纪齐千里护父亲而来,哪里听得节哀这种词,恨恨道:“有病。”
淳风被他骂得有些醒转,一忖此人怕是没反应过来,“我说你姐。要跟你们回家的吧。”便去望飒露紫上竞庭歌,“早些摆正位置,别怪我没提醒你。”
纪齐一呆,蓦然想起民间有歌谣曰“祁北的冬裹着最冷的风”。冷风适时袭来,他顿觉心下哇凉。
车轮声止,仇敌或者少时伙伴在新年重逢。四轮车无遮挡,也便显得比篷车矮,除了纪桓与上官妧,三个人都坐着,画面一度陷入静止。
阮佋双臂撑两侧,欲起而不得,只好作罢,躬身瞧近处木箱中琳琅物什。他费力伸手拿出一瓶,开盖闻了,喉音滚动,扬手扔开。
又一瓶,同样动作,嗅闻毕,猛力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