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如一条凝固的光阴长河,载亘古与未知,让此刻外间纷乱忽都显得荒谬。
火光渐弱,顾星朗展眸望那些复沉入黑暗的水书,心忖它们已在此大隐了百年——或者不过十年?
他了解也用过太多手段,不愿排除有人为达目的故弄玄虚而后造了这条密道之可能。
是在这里耽搁太多时辰了。他撑开床板,重返真实,出得寝殿门问时辰,已入亥时。
“都快到了吧。”
柴一诺与薛礼对视一眼,“是。”
“走。”
浓彩的烟爆破于韵水皇宫上方,城中混乱在这突生异象里骤静下来。
肖贲人在引凰台,闻声回头,也静下来。
段惜润和沈疾还在巨树间,一直很静。前者对皇宫太熟悉,确定那彩烟起于坤泰殿附近;后者等了两昼两夜的信号,不断北望,一再望,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此时此刻天涯咫尺。
隔着巨树浓荫两人都朝下望。
不见人影,但远远近近响起兵卫行进声,该是宫中守备的两国兵士正往浓烟起处查看。
顾星朗携柴一诺和瘸拐的薛礼走得极快。空中俯瞰,不过是成队甲兵向坤泰殿涌动而三人成行步步踏在围圈之外。
段惜润透叶缝看到顾星朗出现在夜色中那刻,莫名想起三年前入祁宫初见他那日。
也是夜里,比这距离还远,却是自下而上仰看,离国愁绪被忽至的怦然打散成了泡沫。
他仿佛比昔年更好看了。少年清隽有了更锋利棱角,眸中星光隐淬火,将燃未燃,所过之处,斗转月华倾。
“得罪。”
便听沈疾耳畔低声,她蓦然被抓了胳膊无声下坠。
如残蝶一只,不掀半缕气流,耳边连风声都匀静——该没引任何人注意,尤其远处的肖贲。
沈疾送了她下树,并不现身,依旧掠回原位栖着,段惜润也便不往上看。
她看着愈近的顾星朗。
不确定最后一刻是否这刻。
他竟果然在这刻看了过来。
只一个眼神,精准之至是要她过去。
她无半分犹豫抬脚去。
肖贲所见破夜色而来的便是四人。
“末将参见君上!”
此一声过分发聩,惹引凰台四周骚动。
只片刻,复归肃静,然后山呼之声震天,宫门外街巷间万千军民皆被回音浩荡慑得呆滞。
宫内有两国兵士。
君上之呼,呼的是谁,所有人都觉心在胸中起了又落最后卡在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