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巍巍,白云苍苍,云南某处山脉深处,绿树环绕,烟雾飘渺,几间竹篱茅舍并排而立。
白苏坐在一块干净的圆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双腿,黑亮幽深的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正在练习招式的苏星河。
这一世,白苏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山涧的草地上,他成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弃儿,幸好当时苏星河正在附近采摘野菜野果,听到婴儿的哭泣声后,一时心生不忍,就将他捡了回去。
包裹着婴儿的襁褓看起来普普通通,无甚特别之处。苏星河认认真真翻查了几遍,也没有寻到太多有用的线索,唯独在小褥子的边角处看到一个金线绣的“白”字。
苏星河料想这小婴儿姓白,又想到自己捡了他来,好歹是一场缘分,就结合自己的姓氏,为婴儿起来个“白苏”的名字,正式收养了他,这才避免了小婴儿被活活饿死的命运。
走了狗屎运的白苏此时并不知道,他这位监护人苏星河并非是普通人,论起来也颇有些来历。
当今之世,武学大行,宗派林立,诸般技艺遍地开花,争奇斗艳,但要说其中翘楚,当首推逍遥派。
逍遥派由一代传奇、武林神话逍遥子创立,以其独门绝技凌波微步、小无相功、北冥神功、不老长春功而闻名于世。
相传逍遥子此人博识多慧,眼光独到,一生只收了三个徒弟,二女一男,分别是大师姐巫行云,二师弟无崖子,小师妹李秋水,合称“逍遥三老”。苏星河的师傅就是逍遥派现任掌门无崖子。
多年前,无崖子与李秋水结为夫妻,一起隐居在大理无量山琅嬛福地,两人琴瑟和谐,欢好弥笃,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原本该是一对惹人艳羡的璧人,但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李秋水忽然翻脸,与丁春秋一起偷袭无崖子。
无崖子跌落山崖之后,被徒弟苏星河救起,此后不良于行,为避世,一直隐居在这深山幽谷之中。
苏星河天生一副温润如玉的长相,说话时温和有礼,做事细心周到,很能讨小孩子喜欢,白苏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笑得见牙不见眼。苏星河本该娶亲生子的年纪,只因要照顾师父,又醉心于武学研究,始终孑然一身。白苏的到来,刚好化解了他忙碌之余的枯燥孤寂,使平淡的生活多了一抹亮色。
因此,几年下来,两人相处得很是融洽,苏星河对白苏来说更是亦父亦兄般的存在。
白苏一天天长大,时间久了,他渐渐发现这山峰上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而且就生活在那位于正中间的竹屋里。
那个人虽然常年不露面,但想来地位一定不低,因为白苏不止一次撞到过苏星河跪在门外向那人回禀事务,态度是从所未有的恭谨。
不错,这山崖之上虽只有三人日常相伴,但在山脚下却另有一些人居住。白苏初始并不知山下居民与苏星河的关系,只见他们定期送来一些瓜果礼品,每每前来都是小心翼翼地放下东西就走,不敢惊动打扰。
据白苏所知苏星河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实打实的是位惊采绝艳的人物,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医药占卜都十分精通,就连被他视为旁枝末节的武艺,也达到令白苏目瞪口呆的地步。
而就是这样一位堪称全能的人才,每每提到他那位深居简出的师傅时却满脸狂热和崇拜,言语之间颇多敬重,常常说自己连师傅的十分之一都不能及。
白苏无意中听到过那人说话,声音清冽如甘泉,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煞是好听。
五岁那年,苏星河有事需要下山,特意把小豆丁白苏招来身边,“苏苏,中午就麻烦你给师父送饭了。食物和茶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到午时左右,你热好给师父端过去。切记进去之后直接将东西放在外间,千万不要进内室。听懂了吗?”
竹屋中那位深居简出,整日价神龙见首不见尾,苏星河也不喜热闹,是以这山崖间一向只有三人为伴。白苏自记事起,就跌跌撞撞的为苏星河打下手,简单的家务劳作还是能够胜任的。
白苏仰着小脑袋,好奇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苏星河揉了揉小孩头发,“苏苏别害怕,天黑之前我就回来。”
白苏乖乖点头:“哦。”
交代清楚之后,苏星河飘然离去。白苏注视着他一袭雪衣翩若惊鸿,身形似白鹤般轻盈灵动,在层层叠叠碧波绿浪之间起伏,转瞬消逝,眼底涌现出浓浓的羡慕之情。
苏星河一走,山崖彻底安静下来,唯有徐徐清风,啾啾鸟鸣,不时传入耳际。白苏一会儿揪揪花儿,一会儿逗逗雀儿,自得其乐。
太阳不急不缓地移动着,不多时就来到头顶正上方。白苏将手搭在眉骨上朝天空看来一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灶房里点火煮水,将苏星河一早做好的竹筒饭扔进去热了,又把洗净的水果放进碗碟里,一块摆到托盘上。
一切准备就绪,白苏端着托盘来到竹屋外,有些踌躇不前。
虽然苏星河常常把他这位师父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实在是位完美无瑕的天人,但是白苏毕竟没有见过,心底难免会犯嘀咕。
然而,白苏还是低估了无崖子的能力。早在他靠近竹屋的第一时间,无崖子就已经通过脚步和呼吸辨别出,来人并非自己的弟子苏星河。
白苏还在犹犹豫豫,竹屋的两扇门板忽然洞开,里面传出一声冷淡的喝问,“谁在那里?”
声音清寒入骨,冷冽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