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田野间,东方不败策马而来,春风吹得他玄色的衣角鼓荡翻飞,猎猎作响,端得是恣意潇洒至极,有趣的是在他身后却遥遥缀了条小尾巴。
那人形容狼狈神色憔悴,雪白的衣衫早已被灰尘弄得面目全非,脸色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竟是一副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然而事实却是她始终坚持,双腿麻木地迈动。
已经三天了,少女已经整整三天不曾合眼,她又饿又累,身体极度困乏,嘴巴也因为水分的严重缺失而干燥起皮。
此时此刻的她,想必非常难看吧?少女自嘲地苦笑出声。
望着渐渐偏斜的太阳,东方不败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远处的人影,再次高高扬起马鞭,继续纵情狂奔。
少女心中一紧,死死咬住唇瓣,拼着脏腑受伤的危险,使出体内最后剩余的一丝内力,费力地跟了上去。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还有半日时间,只要熬到晚上,一切就能如她所愿了……
金乌西沉,玉桂东升。
距离清平镇越来越近,路人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小半个时臣后,东方不败勒马停驻在一家张灯结彩粉饰浮华的小楼前,抬眸看着红木牌匾上的“冷香楼”三字,玩味地勾起唇角。
楼里的姑娘们三三两两倚在门边,冲着东方不败指指点点,嘴里小声说着什么,就连过往行人也频频侧目,俱都好奇不已,心道这般品貌风度,难道是哪位大人物?
东方不败被众人看得心烦,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视过去,所有人瞬间噤若寒蝉。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近中天,围观路人早已散尽,少女才从浓墨似的夜色中走出,跌跌撞撞地闯到东方不败面前,萎顿在地,气若游丝道:“……我,做到了,你也该……”
东方不败掏出一沓银票扔到台阶上,少女欣喜若狂,连滚带爬地过去一一捡起,又急匆匆地跑进冷香楼给自己赎了身。
片刻后,少女微笑着走了出来,冲着东方不败盈盈一拜,柔声叫道:“主人。”眸子中竟涌现出全然的信任和忠诚来。
东方不败满脸不耐:“现在,可以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了吧?”
少女粲然一笑,虽然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但双目却亮得惊人,像极了林间纵横来去的野兽,坚韧而凶险,“主人莫要着急,妾身当然会告诉你小公子的下落,但不是现在。”
东方不败勃然变色,一个“凌云飞渡”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右手屈指成爪,牢牢锁住少女的咽喉,危险地眯着眼睛道:“你虽是一介女流,却够狠,胸襟胆识比寻常男子都强上三分,倒也对我胃口,但你不该拿这件事开玩笑!”手指渐渐收紧。
少女苍白如纸的脸庞迅速涨红起来,然而她却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艰难地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主人急什么,在日月神教蛰伏的这些年,您不是一直都很能忍的吗?何况,就算妾身现在就说出当年所见所闻,主人又能做什么?派人调查吗?您不怕自己给小公子招来杀身之祸?”
“看来教中弟子该好好清理一番了,竟被一青楼女子套出这么多辛密。”东方不败面色阴沉,显然是心情不佳,但在最后关头他却还是收了手,因为东方不败知道少女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近些年来,任我行沉迷于武学,经常闭关修炼,教中事务一概不理,东方不败趁机拉拢人脉,积攒属于自己的势力,得到许多教众拥戴的同时,恐怕也已经招致任我行的猜忌。
别人不知任我行心性,东方不败却再清楚不过,那人好大喜功,表面豪爽重义,实则最是阴险多疑,前些时日还一再表示要提拔他做副教主,其实不过是蓄意试探罢了。此番回去复命说不得又要与之斡旋,如今这种情势,本就是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其中危险重重,任我行巴不得能找到一两个能掣肘他的人呢,若是宝宝的存在被有心人知道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虽然能够理智地分析清楚利弊,然而只要一想到短时间内还不能和宝宝团聚,东方不败的心情就差到极点,他看也不看少女,径自拂袖转身离开。
少女抿唇而笑,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语调轻柔地说道:“主人还不知道妾身的名字吧,旁人都唤妾身做雪儿,不过妾身并不喜欢这个名字,主人的名讳这般神武,妾身也想取个别致点的呢,啊,有了,不如改作雪千寻,您看好吗?”
东方不败置若罔闻,只身走在寂静的青石板路上,身影被清冷月色渐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