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教室重新安静下来,两个人肩并肩坐着,惊蛰忽然觉得热得受不了,坐在那里不停拿本子扇风,中央空调吐着稀薄的冷风,林骁起身去后墙的储物柜找遥控器,调低了几度,大约被她传染了,也觉得热,抓着衣领呼扇了两下。跨坐在凳子上,有些郁闷。
惊蛰问他:“你下巴没事吧?”
她有些狐疑地看他,刚刚那一下,她脑袋都疼懵了……
林骁轻嗤了一声,摇头:“死不了。”
惊蛰“哦”了声,继续去看卷子,刚刚说到哪里了?
想不起来。
林骁把头发往后抓了下,大约觉得难受,把凳子也往后拖,还是不好受,抬脚踩在桌子的横杠上,他手肘撑在桌面,抬手抓了支笔,转了一下,没转好,笔掉在惊蛰面前。
惊蛰被他扰得无法专心,盯着桌面上的笔三秒钟,轻轻叹了口气。
林骁把笔捡起来,还要转,惊蛰干脆夺过来,无奈看他:“你到底怎么考进四班的。”
语气带着点无奈,林骁撇撇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靠我智慧的大脑。”
惊蛰又好气又好笑,把笔重新塞给他:“你好像有多动症。”
林骁身子僵了一下,半晌才说了句:“呵。”
两个人做了一个小时的卷子,惊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昨晚没有睡好,跑了八百回去的时候,洗完澡想早睡,林骁却忽然敲她的门,抬了下下巴示意她跟他走,阿龙开车,带着两个人去了附近一家中医的理疗店。
……按摩。
怕她第二天起来腿疼。
给惊蛰按摩的是个胖胖的阿姨,林骁在隔壁,两个人中间隔着屏风,时不时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比如他下周全家都要去姥姥家,问她想不想去。
这事还没有定下来,叔叔和阿姨还没问她,她摇摇头,说不想。
是林骁的一个表姐结婚,婚礼定在一个惊蛰都没听过名字的国家,似乎在一个岛上,来回要折腾一周左右。
林骁不出国,但家里提前有一个晚宴,他还是会去的,到时候那边肯定很多人。
惊蛰跟谁都不熟,她只跟过叔叔阿姨去过两次林骁姥姥家,都是吃饭,人也不多,林骁的姥姥姥爷都很严肃,都没怎么说过话。
林骁就说:“好。”
每次遇到这种事,惊蛰从未为难过,她很感谢叔叔阿姨一家,也感谢林骁。
他其实很细心在关照她了。
她趴在那里胡思乱想,睡着了,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醒过来的时候,林骁就坐在她旁边玩手机,手机飞快地打着字,表情淡淡的,被刺白的灯光映照得有些冷。
惊蛰没来由愣了会儿,然后翻身爬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胳膊麻了,胳膊一软,差点跌下去。
林骁余光里看到她晃了一下,以为她要摔下去,本能伸手挡了下,掌心卡在她肋骨上,惊蛰直起身,摇头:“没事,胳膊麻。”
他收回手,“哦”了声:“回家?”
不知道是因为在按摩店睡了会儿,到了家,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都是他伸手过来那一下,有点怪怪的。
她拿起手机翻了下,因为运动会的原因,各个群里都很热闹,高一26班的班群里发了不少照片。
许多成绩普通所以平时不显眼的人,运动会却大放异彩,有个小个子男生打破了短跑记录,有人发了照片,说只抓拍到了一串残影,感叹他是附中刘翔。
还有个女生,跳沙坑跳了两米,有人问:“请问她是飞过去的吗?”
然后还有惊蛰,照片却是她躺在草地上休息的时候,林骁盘腿坐在旁边,拿着一张硬纸皮,一下一下给他扇着风。
-学霸这种十项全能的人,是不是开了挂啊!
-人家这叫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那我就是德智体美劳全没发展。
因为一句话,一群人发哈哈哈的表情包,然后有人冒出来说:完了,我的目光在班长身上移不开,好温柔有没有,为什么我哥只会偷吃我的薯片,趁着上厕所关我的灯。
-我哥只会骗我的零花钱。
-我哥只会吃饭拉屎。
-我哥……对不起我没有哥。
-没事,没有哥哥,可以找个情哥哥。
-只有情哥哥才会给你扇风,亲哥只会嘲笑你像个死狗。
又是一大串的表情包,不知道谁说了句:刷上去,快刷上去,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惊蛰摁灭了手机,长长吐出一口气,更睡不着了。
她干脆起身去写作业,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孙阿姨拨了内线电话,问她还没睡吗?她应了声:“嗯,下午睡多了。”
“饿不饿?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阿姨我想吃碗面。”
“好,等我一会儿。”
约莫过了十分钟,她觉得差不多了,没等阿姨送上来,自己下了楼,林骁起夜听到动静,趴在二楼的栏杆上问楼下的她:“干嘛呢?”
压着声音,怕吵到父母。
惊蛰也用气声回他:“饿了,你饿不饿?”
他说:“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