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很平静,月色皎洁,窗纱被风吹动着,清凉的夜风吹到了室内,吹到了燥热的皮肤上。
他哑着嗓子问,“……你哪来的?”
鹿念说,“便利店随手买的。”
因为她之前一直在想,他们说不定那天就能直接到了这一步,看秦祀之前的态度,是肯定不会提前准备的,当然需要她来准备。
他沉默了,眼角红红的,显得格外漂亮,鹿念忍不住又凑近,亲了又亲那里,缠缠绵绵,感觉到他又僵了一下,呼吸急促。
只觉得他浑身的反应都很诱人,让她很想从头到尾疼爱一遍,从少年时代开始,她就很喜欢和他亲近,现在,能看到那个昔日冷冰冰的高傲少年,表现出这种动情动性的模样,她格外喜欢。
她听他低声问,“你经常……买?”
在他们分别的那几年里,在她还和赵雅原是未婚夫妻关系的时候。
只是想一想,就足以让他极其难受。
鹿念随口答,“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经常买这个。”
她拆开盒子,拿了一个出来,搁在手里好奇的端详了下,就这么一小包?看起来,和很早之前超市里买的那种一次性沐浴ru包装有些相似。
“第一次呢。”她说,“给人买。”
她并没有经验,当然也从没用过这玩意儿,只是她毕竟也二十多了,自然会道听途说到这方面的知识。
鹿念一点也不想怀孕,自然会有所准备,上次去便利店买东西,在货架上看到有卖,似乎还是听说过的牌子,她就随手拿了一盒一起结账了。
“给。”她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用,直接递给秦祀,男人应该更清楚一些吧。
他看了那玩意儿一眼,手指僵了一下,“……”
别开了脸,没接。
“怎么?”鹿念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接,“有什么不对吗?”
他脸红透了,垂着视线,也没解释。
鹿念蹙着眉,“……是不想和我做么?”
都到了这一步了,继续下去不就好了,她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大概也知道过程是怎样的。
“没法用。”他耳尖都是红的,逼不得已,哑着嗓子飞快说了几个字。
第二天再吃紧急避孕药,对她身体不好。
“怎么没法用了,我看大家都买的这牌子。”鹿念不高兴,“就你特别了?”
秦祀,“……”
鹿念觉得很是意兴阑珊,明明之前气氛那么好,她能感觉到他的反应,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可是,现在又到了这局面。
室内安静了下去。
男人抿着唇,忽然问,“……你想和我结婚吗?”
鹿念沉默了,她现在年龄还不大,觉得维持现在这样也不错,可以让他们再互相磨合了解对方多一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秦祀非得纠结于现在结婚,他想掌握陆氏,现在完全不需要靠她,她也一点不想生孩子,和她结婚,有任何好处吗?
她问,“你是急着想生孩子?”
他显然很意外,“你想要?”
他对孩子没半点兴趣。
“不想啊。”鹿念说。
她认真说,“我身体很不好的,你也知道,你如果是想要以后生什么继承人,最好换个结婚对象……”
“我不想。”他打断了她的话。
“那你还问什么?”鹿念说,“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还要结婚,不结婚,到时候如果你腻了,你想再走,随时可以,也不需要再刻意办个离婚手续了。”
秦祀,“……”
他垂着眼,声音沙哑,“我不会再走。”
一辈子都不会走,除非她要他离开。
鹿念根本不相信,越想不高兴,一下又想到了那几年,再想到今晚,心里越发不痛快。
他也难受,被她撩起了火,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纾解,漫长的少年时代,他有过很多这种解决经验,可是现在没办法。
他们就睡在一起。
鹿念存心想折磨他,故意缠得很紧,肌肤紧紧相贴,女孩香甜的气息近在咫尺,随着轻轻的呼吸,一点点荡漾过来,身体纤柔。
他被弄得格外狼狈。
她其实根本没什么经验,杂念少,远没他那么敏感,只觉得这么睡着还挺舒服,于是,没多久,闻着他肌肤和发梢的味道,呼吸就慢慢平稳,就这么睡着了,睡得很香喷喷的。
虽然还是有些不高兴。
秦祀几乎一宿没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鹿念醒了,床上已经没人了,空了一块。
秋沥已经做好了早餐。
鹿念洗漱完,在餐桌边坐下时,看到秦祀也下楼了,换了衣服,身上带着润泽的水汽,黑发发梢还有些湿润,她装作没看见他,吃自己的面包。
氛围格外奇怪,秦祀本来话少,一时半会儿,饭桌上还会讲话的人,就只有秋沥偶尔和鹿念说几句。
吃完饭。
“这段时间打扰了,非常感谢照顾。”秋沥说,“我走了。”
他这话,当然是对秦祀说的。
“我送你。”鹿念站起身。
“你就不用去了。”她语调平平的,对身后男人说。
秋沥,“……”
姐弟两一起出门,秦祀果然没再跟着。
秋沥斟酌着问,“念念,你和秦先生……昨天是吵架了?”
不然,昨天也不会说什么让他去睡沙发,不让他去的那种气话,看他们今天的模样,似乎还没吵完。
“嗯。”鹿念低着头,踹着脚下的小石子儿,“为了一点小事,我熬夜的事情。”
不过吵架也很正常了,他们从小就吵,也差不多习惯了。
“你是不要熬夜了。你身体本来不好。”秋沥说,“秦先生也会担心啊。”
鹿念怔了一下。
“他不怎么会表达,但是,确实很关心你。”秋沥说。
这是他这段时间,和他们住在一起,观察得到的体验,这种关心,是很幽微而晦暗的,他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会在意她的每一句话和反应,明明是那么冷淡一个人。
他抿了下唇,终于说了出来,“以前,还在南荞时,第一次见面,我觉得他就很关心你。”
鹿念愣了。
她当然记得南荞,那个破旧的小旅馆,和炎热的夏天,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那次,比起说是接吻,不如说更像一场谁都不服输谁的战争。
再然后……他就走了。
“秦先生身世也很复杂。”秋沥轻声说,“我觉得,某种程度上,我可以理解他。”
都是被家人抛弃的人。
但是,秋沥有秋兰无微不至的爱与照顾,有赵雅原陪伴,现在,姐姐也回到了他身边,有血脉的羁绊,也有感情的羁绊,所以他很安心。
而秦祀从小什么也没有。
没有父母亲人,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像物品一样,被从孤儿院送到收养人家,不想要了就送回去,没有任何尊严,也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
来了陆家后,也因为年龄小和身份受尽白眼和欺负。
他才会养成那种极端多疑与防备的性格,对感情更是严重缺乏安全感。
而且越是在意,越是怕失去,患得患失。
“姐姐,他小时候,一定也很喜欢你吧。”秋沥说。
鹿念摇头,“没有,那时候我们一见面,就要吵架,有段时间,他特别排斥我。”
现在其实已经好多了。
秋沥微微的笑,“那也不等于,他不喜欢你。”
对当时身边唯一一个,可以毫不吝啬对他施与爱与温暖的人,怎么会不喜欢不贪恋呢。
可是,他当时尴尬的处境,身份地位的悬殊,朝不保夕的日子,以他高傲敏感的性格,少年怎么能开得了这种口,所以只会更加谨慎的将感情收紧。
秋沥完全可以理解。
鹿念,“……”
她也沉默了,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秦祀这个人,不知道是因为少年时代的经历,还是性格原因,他极少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更加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很多时候,他背地里为你做十分,可是表达出来的,能有这十分的百分之一都很难。
他们之间,似乎一直都是这样,鹿念想起,少年时代,他救了她,也都一直缄口不言,一直到后来被她发现了,才不得不承认。
鹿念忽然有些心软了。
“他想和我结婚。”她轻声说。
秋沥问,“你不愿意么?”
他觉得这样也不错,如果秦祀真的愿意现在娶鹿念的话,他倒是反而会高看他一筹,至少证明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不是想随便玩玩。
鹿念迷茫道,“我不知道。”
她有点害怕。
之前过了十多年的鸟笼生活,现在好不容易,一朝自由。
结婚……尤其,还是和秦祀结婚。
他现在还没有给她一个解释,那三年到底怎么了,假设他们结婚之后,又出现这种事情,怎么办?以他的本事,随时消失得干干净净,鹿念都根本找不到人。
交往可以,现在各种亲密也是因为他喜欢,她也喜欢他,但是结婚,她依旧有些犹豫。
“你自己决定。”秋沥轻轻叹气,“这种事情,别人都说不好。”
“你是要去雅原家吗?”鹿念换了个话题,“我和你一起过去?”
秋沥沉默了一瞬,“好像就是个小手术。”
“你去看雅原的话,秦先生知道吗?”他问。
鹿念明白过他的意思,“我会告诉他的。”
他连秋沥的醋都吃,别说是赵雅原了。
姐弟两告别,鹿念回了家。
秦祀还没走,屋子里一下又只剩下他们俩,他关了电脑,看她在玄关换了鞋进来,在她看到之前,很快收回了视线。
现在只剩下他们了,室内格外安静。
鹿念对他说,“我想过去看看雅原。”
男人神情似乎很平淡,自从昨天晚上那件事情之后,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
俩人心照不宣,也没再提起那件事情。
鹿念其实很纠结。
赵雅原是她这么多年的朋友,危难时帮助过她很多次,现在赵雅原生病,处境危险,她连去探望都不去,未免也过于冷血。
说实话,让秋沥一个人过去,她也不放心,一想到原本赵雅原的结局,她心里就隐隐难受,只希望可以想办法帮他扭转局面。
秦祀现在是她男朋友,她又知道秦祀一直对赵雅原很有敌意,如果她去看赵雅原,还刻意不告诉他的话,更加糟糕。
“我和秋沥一起去。”鹿念说,“只是去看一下状况。”
“嗯。”
鹿念直接问,“你介意吗?”
他敛着眼,语气很淡,似听不出什么介意,“你想看就去。”
鹿念,“哦,那我下午就去。”
她下午正好没课。
秦祀,“……”
他知道,这样阻止她的一切正常社交是不可能的,也是病态的,只是,依旧会习惯性的嫉妒他们在她心里的分量。
“什么时候回来?”他紧抿着唇,终于问。
她弟弟在这里几天,已经少了很多陪他的时间了,现在,秋沥走了,她又要去看赵雅原,如果在那里又待很久,他根本忍受不了。
“你很在意?”鹿念故意问。
他垂着睫,手指收紧。
鹿念在心里叹气,“会尽力早点的。”
一句我想让你早点回来,怎么就那么难呢。
这男人。
“你就早点洗完澡,先上床睡吧,等我回来好好陪你。”她说,尽力把声音放轻快了点。
她说这话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却脸红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站起身,“你去吧。”
终于把这边对付好。
通知完之后,鹿念下午就和秋沥一起往中心医院赶。
“已经说了。”鹿念告诉秋沥。
“秦先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鹿念说,“我告诉他我会按时回来,叫他好好在家等我,他就松口了。”
她现在发现,已经有些隐隐约约掌握到了和秦祀相处的诀窍,只要对他好一些,多表示出些爱他在乎他,他反应就会很大,也会很好说话。
很好哄,在她面前,他是属于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
秋沥觉得有些意外。
他沉默了会儿,还是说,“他真的很喜欢你。”
这是这段时间,他和他们住在一起,这种感觉尤为强烈,所以,他现在对秦祀的印象也所有改观。
“我想,离开那几年,他可能也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吧。”秋沥说。
他认真说,“如果你是怕再这样忽然被抛弃的话,可以找他好好谈一次,把你的顾虑也告诉他。”
不管怎么说,秋沥是希望她能过得好的,在他们家住的这一段时间,秋沥心细,能看得出鹿念也很喜欢他,如果他真的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早早说开了,对大家都好。
鹿念终于点了头,“嗯。”
他是那种性格,这样不沟通,不交流,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她想要个理由,只要他说出来。
赵雅原现在应该还是在中心医院住院,秋沥前段时间打他电话,他是这么说的。
秋沥打赵雅原电话打不通。
好在鹿念留了个心眼,提前找了方灯,要他帮忙查到了赵雅原的病房号,眼下见一直打不通,她对秋沥说,“直接去吧,不用打了,他要是在睡的话,我们就改天再来。”
“赵先生已经出院了。”不料,护士查看了一下,这么说。
俩人面面相觑。
于是,又赶去赵家。
赵家老宅鹿念也算是轻车熟路,少女时代,为了躲避陆执宏的监视,她经常去这里躲着,不过出了那件尴尬的事情之后,依旧很久很久,没有再来过这间宅邸了。
院门闭得紧紧的,鹿念按了门口的对讲机,不久,里面有人接了电话,声音有些苍老,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您好?请问是哪位?”
鹿念回答,“您好,我叫鹿念,我们是赵雅原的朋友,听说他病了,想过来探望。”
应该是赵家的管家。
管家沉默了片刻,“二少爷身体不适,最近不宜见人。”
秋沥忍不住在旁说话,“我刚和小雅联系过不久,和她约好了时间的,怎么一下几天,现在又不让见了?”
“您是?”
“我叫秋沥,是小雅小时候在南荞的朋友,和他约好了这个时间过来探望的。”秋沥问,“他不是已经恢复好出院了么?”
管家被交代过,就是死活不松口。
这边正僵持不下时。
一道轻柔的女声忽然在耳边响起,“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