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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水落石出(1 / 2)

江湖中人皆知茅山派《上清剑法》共有三十九招,却不知这剑法还有第四十招。这第四十招不仅是一招剑法,还是一个武功境界——这个境界唤作“徊风混合境”。

茅山派历代高人练成这一招的方式俱不相同,威力也大有不同:陶弘景陶天师天纵之才,少年时便把《上清剑法》三十九招融而为一,练成了第四十招;胡究一脾性执拗,他为了练到“徊风混合境”,耗费十年之功,只苦心钻研第一招的心诀和招式,硬生生从中分出了一招;何癫却是在濒死之际,灵犀忽动之间,将三十九招的招式尽皆忘去,这“由无生有”之道,却是暗合了道法,从而练成了第四十招。也亏得他重伤将死,弥留之际才能把练了几十年的武功忘得干净。

何癫是难得的武学奇才,他本该在十年之前就练成这一境界。可他当初为情所困,自甘堕落,日以继夜地借酒浇愁,以至于武功荒废了十年。直到今日,值此生死关头,得魏尺木一语入耳,顿悟上清道法,这才练成了神功。

白虎犹自不信,心中叫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忽然间就武功大成了!”这般想着,他已勉强运起一刀,劈向何癫。

何癫手中长剑轻轻一颤,便有白紫二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刀剑再次相交,刀芒被剑光瞬息吞噬,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白虎手中的那柄虎头金背大刀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剑痕!

就在此时,何癫手中长剑也生了变化:那剑身开始一点点剥裂,一层薄薄的暗铁脱落,化作灰尘,露出了一段霞光晶莹的剑身。那剑身之上散发着一丝道法气息,上面还刻有“真诰”两个道文。

何癫轻轻摩挲着长剑,口中喃喃道:“此剑名为‘真诰’,我将其封了十年,今日大彻大悟,看破红尘,斩却相思,改名为‘破尘’。”说着,内力涌入双指,只听得“咔嚓”一声,已将那剑尖夹断了一截!

人老与魏尺木尚不知这“真诰剑”的来历,白虎却是满眼不信,嘶吼道:“这是茅山陶天师当年的佩剑‘真诰’?不可能!你怎么可以毁了‘真诰剑’!”

这“真诰剑”的确是陶弘景的佩剑,当初他《上清剑法》大成时,机缘巧合间悟出了一套剑法,取名《真诰剑法》,又铸造一剑,取名“真诰剑”。此剑成于陶弘景道法大成时,当时正有霞光横空而现,被陶弘景信手拈来,铸于剑身之中,因而此剑一出,便会放出耀目的霞光。这剑后来到了何癫的手里,他便是凭着这一柄长剑与叶拈雪在一年之中,连战连捷,纵横江湖,所向无敌。后来叶拈雪折返冰门,何癫心灰意冷,便用暗铁封住了真诰剑的霞光。

白虎见了这霞光,自然知道这是真的“真诰剑”,他见这宝剑被毁,竟然心疼不已,当下运起大刀,又招呼了人老,一齐对付何癫。

刀影指气倏忽而至,那如今叫做“破尘”的断剑,霞光再盛,将刀影指气尽皆碾碎。何癫如今功力大进,以一敌二并不吃力,数招下来还隐隐占了上风。他叫道:“魏小友,你先走一步,待我料理了这些人,再去寻你。”

魏尺木见何癫武功大成,知道他再无危险,索性应声而去。白虎人老被何癫剑势逼迫,无暇分心,那些摩尼教众哪里肯让魏尺木这般走脱?当下便有一人纵身而起,要拿下魏尺木。

何癫瞥见,左掌轻拍腰间的酒壶,从中崩出了一滴黑酒,被他弹指一送,“嗖”的一下便射入了那摩尼教徒的背后。那摩尼教徒被这一滴黑酒穿胸而过,胸前赫然多了一个血洞,须臾身死!

其余教徒见了,惊怒交织,便又有几人去追魏尺木,却都被何癫拍弹之间,滴酒所杀!如是几番,何癫一连杀了七八个人,摩尼教徒被吓得肝胆俱碎,尽皆后退,再没人敢上前去拦下魏尺木。

魏尺木拖着铁链,踉跄而行。日落日出,昼夜不分,南北莫辨,已是愈行愈远。

魏尺木时而穿街过巷,时而穿林过水,他身后拖着两段二指粗的铁链,十分招人眼目。魏尺木有心一死了之,可又不甘如此地狼狈而亡,于是,他一路上小心翼翼,见了江湖中人就躲,见了官府中人便避,这一日竟到了湖州卞山一带。

这几日下来,魏尺木无药可用,肩头的创口崩烂,那周围的皮肉已经腐烂,腥臭难闻。魏尺木索性扎进了一个山洞里,准备扯出铁链,以刀剜掉烂肉,用火烧合伤口。

这山洞就在路边不远处,洞前隐约有些疏林矮草,虽不算隐蔽,却十分宽敞,足有数丈见方。洞里有斧削锥凿的痕迹,修葺得十分平整,显然是人力而成。

魏尺木寻了许多干柴枯叶放在山洞里,生起火来。他正准备忍痛拔出铁链,忽听得一阵轻盈的脚步传来,已有一个人进了山洞。

魏尺木不敢抬头,斜目偷瞄了一眼,只见来人一身黑衣,戴着一个垂帘斗笠,不是钟离秀又是谁来?

魏尺木正暗呼“不幸”,却听得一声沙哑的低喝:“滚出去!”

原来魏尺木此时蓬头垢面,一身酸臭,钟离秀一眼没认出来,她又懒得再多看他一眼,便急着将其骂出去。

魏尺木听了这话,自然求之不得。他把墨刀小心地抱在怀里,低着头弯着腰便出了山洞。

魏尺木放稳步子多走好多步,估摸着钟离秀已听不见脚步声,这才开始疾步离去。魏尺木想把钟离秀远远抛下,可才走出去不久,便远远瞧见一人。虽是在夜里,魏尺木仍然看的分明,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便是在盐帮人生堂里与他相视一眼之人——身上仍是那件蓝色的宽袍,上有道道水纹,头上也仍旧插着那一根蓝色的云簪。这人薄唇微须,面色慈祥,双目之中还有几分出尘的味道。

两人于夜色之中对视良久,魏尺木终于开口道:“你是谁?”

那中年男子淡淡回道:“你我初见之时,我是盐帮总舵的风堂堂主——古波。”古波,古波,古井无波,这名字与这人的神情倒是十分般配。

魏尺木听得出这古波记得自己,也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毕竟钟离秀这个暗堂堂主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否则也不会与之擦肩而过。

古波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回道:“盐帮风堂弟子遍布天下,想要知道你在哪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魏尺木自然不信这话,哼道:“若是以前这话我还信上一信,可经过与唐门一战,盐帮弟子十去其九,风堂弟子还剩几何?”

古波目露一丝赞善之色:“不愧是杂家传人,倒不是好糊弄的。也罢,实话告诉你也无妨,你身上有《若水道》的波动,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寻的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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