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谨慎,医馆自是不可去,乡野偏僻,只找到了个走街串巷却号称起死回生的铃医。
彼时的白胡子老头手举包治百病的布帆,挎着药箱,长袍当风。
他家中祖传了一本千金方,然则到他手里时已是破旧不堪,他看完仅剩的半本就出来招摇撞骗,呸,不,是悬壶济世了。
如若不是他正被一壮硕妇人恼怒的推出院门,倒也是颇有点仙风道骨之感。
“咄,妇人眼拙,小儿已然寒邪入体,病入膏肓,莫要不信。”
妇人也不客气,回头看了眼院里仍然活蹦乱跳的小儿,转头呸了一声:“些微风寒也来唬我,庸医!”说完大力抽上了院门。
胡神医差点儿被门板拍了鼻子,他这已是多日未曾进食了。
摸了摸干瘪的肚腹,见没唬住,重重一叹,还不知道下一顿在哪儿。
瘦削的身板儿配上一脸的青白菜色更显得飘飘然如仙,仿佛当下便要驾鹤西去。
周奇自是知道这胡神医不靠谱,如今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胡神医饿得狠了,见有人自己送上门自是欣喜万分,见面前人脸色红润,当下决定没病他也是能看出个病来的。
待得听说求诊的另有其人,二话不说跟着就走。
然而趴在男人背上,看着四周山林葱翠,草木繁盛,越走越深,不由得害怕。
胡神医当即哼哼唧唧的,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背疼,嚷嚷着要回。
周奇好生安抚,方才背着他到了山中屋棚。
棚内李善还在昏睡,一角婴儿安睡。锅内吊着尚还温热的粟米粥。
白胡子老头颤颤巍巍落了地,本是打定了主意要回去的。
闻着锅里飘来的香气,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罢,且看看这男子的伤势吧。
待看到李善左腹伤口时不由嘶了一声。
从药箱中掏出针线,口中念念有词:“真真命好,今日得见我胡神医,注定命不该绝。”
云翡好奇打量着他手中的针线。
周奇自然知道胡神医斤两,万不能放任不管,问道:“此举何意?”
胡神医仰头哼了一声,一副嫌弃他少见多怪的样子:“此乃缝合之术,乃我辈杏林高人所传,专治这等深入躯体之伤。”
虽然更像是他偷师,而且他也只学了个皮毛。
但不妨碍他偶尔用这一手治好个把病急乱投医的病患。这不眼前就有一个?
胡神医从药箱里随手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看字迹似是药方。
又自言自语的东翻西找,总算凑齐了几味药,嘱咐了周奇熬煮。
自己缝好伤口后就迫不及待盘腿坐于草席上,捧着陶碗津津有味的吸着粟米粥。
周奇熬煮了药,扶起仍在昏睡的李善喂完,这才长舒口气。
胡神医一连喝了三大碗,咂咂嘴,抚着肚子打出个响亮的饱嗝:“且看他可否撑得过这高热,醒得来便活,醒不来嘛…”
他斜眼看了下周奇:“该给的诊金切切不可少。”
周奇黑了脸。
一旁云翡犹豫半晌,还是让周奇转告胡神医打开角落木盒。
胡神医满以为要拿银子了,兴匆匆打开的刹那却惊得手中陶碗都要扔了。
木盒里小小的一团雪白,眼泛绿光,鼻尖湿漉漉的,左后腿还挂着个捕兽夹,痛得呜呜低叫,竟然是一头白狼幼崽。
灰毛野狼很多,白狼却甚是稀少,常年西北风沙中往来的周奇也不曾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