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关宜房间里放着的是一张双人床,两个人睡上去绰绰有余。
关妈妈给她把床单被褥都重铺了一遍,看上去是特意新去买的,清一水儿的大红色,乍一看像是把谁家婚床搬进来了。
关宜探头进去看了看,立马被这明亮亮的红晃了眼。但面对着一脸求表扬的关妈妈,她也只能违心地奉承道:“好看,妈你太有眼光了。”
“那是,我跑了好几家店选的,上面的绣花针脚都可精致了。”关妈妈越说越起劲,几步迈进屋里摸着刺绣给她看。
见她这滔滔不绝的架势,关宜赶紧连哄带骗地把关妈妈拉了出去:“嗯嗯嗯好看好看特别很好看。那个,妈,我和小风开了一天车很累了,想早点休息了。你和爸也早点睡吧,这都快十一点了。”
送走关妈妈,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和谷雨风面面相觑。
关宜看着艳红的婚床,尴尬地咳了一声,小声问道:“晚上怎么办?”
只有一张床,虽然是双人床,那也是一张啊!
事实上,关宜和谷雨风还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就连新婚夜,两人也是分了两间屋子睡的。
她和谷雨风的婚姻,并不像双方父母想象中那样坚不可摧。维系着她们婚姻的不是感情,而是一纸合约。
谷雨风和关宜一样,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上学时,父母会因此欣慰。但毕业后,这就成了父母的一块心头大病,和关宜一样被父母连环炮.弹一般催着婚。
在某次被哄骗去的相亲局上,关宜敷衍着应付某个七大姑八大姨介绍来的男生时,偶然一个抬眼看到了对面坐着的谷雨风。
她比关宜直接许多,直截了当地和相亲对象说明了自己是被逼着来的,结过账后径直拎包走人。
关宜急忙和对面男生说了抱歉,追着谷雨风跑了过去。
两个同样对恋爱和婚姻生活毫无兴趣的人一拍即合,几天时间就敲定计划,拟了一纸合约就此成为合法妻妻。
她们没度蜜月,工作时间又不太重合,经常一个人睡下,另一个人才回家。
对她们关系最准确的形容应该就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这样的关系,要睡在一张床上着实有些尴尬。
谷雨风收回在大红床单上打转的视线,看向关宜:“你说怎么办,不是你非要留下来的吗?”
“嘘!”关宜窜到谷雨风身前,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我们家隔音很差的,别让爸妈听到了。”
谷雨风瞥了眼墙壁,拿掉关宜的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现在才知道害怕?”
她呼出的气体直往关宜耳朵里钻,痒痒的,关宜缩着脖子躲开她,打开柜门找了两套睡衣。
一套旧睡衣关宜自己穿,另一套只洗过没穿过的给谷雨风穿。
那是条丝绸睡裙,光滑的布料柔顺地贴在身上,让谷雨风玲珑的身体曲线一览无遗。她放下发夹,如瀑黑发倾泻而下。酒红的裙,乌黑的发,与莹白的肌肤,这三者交相辉映,在关宜的瞳孔里打上深深的烙印。
然而睡裙有多魅惑,谷雨风的气质就有多清冷。
她漫不经心的一个掀眸,视线便直直射向关宜,目光灼灼,亮如烛炬。
关宜一愣,立即慌乱地挪开目光,假装刚刚盯着谷雨风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但耳尖和脸颊上飞起的红晕出卖了她。
她这样欲盖弥彰,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反倒让谷雨风更想逗逗她了。
谷雨风目光像钩子一样钩住关宜不放,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她。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摆荡,轻轻拍打着线条优美的小腿。
关宜呼吸一滞,悄悄吞了口口水,不动声色地把头往一旁偏了偏,试图让谷雨风这个人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但谷雨风岂能如她所愿。
她走到关宜身前,弯腰扶住关宜的胳膊,抬起右腿将膝盖轻轻压在床上,就这样将坐在床边的关宜围了个圈,松松地圈在了自己的臂膀之间。
“好看吗?”谷雨风压低嗓音后,声音里带着丝丝沙哑,像砂纸一般在关宜心上狠狠磨了一把。
关宜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什么?”
看着反应,关宜是被她勾得失了魂。谷雨风在心里暗自觉得好笑,明明关宜长得不比她差,可偏偏关宜自己意识不到似的,只会盯着谷雨风偷瞄。
“我,好看吗?”谷雨风解释了一遍,并且贴心地把两边肩头朝中间挤了挤,令本就宽松的领口开得更大了,好让关宜能看个仔细。
关宜快要窒息了,她慌乱地眨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发着颤。
她是个十成十的颜控,平生除了对小动物,就只对长得好看的人毫无抵抗力。
离着这么近的距离,她看也不敢看谷雨风,最后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身体拼命地往后倒,想要逃出谷雨风的桎梏。
在关宜努力挣扎的时候,她的睡衣领口不经意间被扯大了。她穿的是宽松的系扣睡衣,扣子开得本就比日常衣服的往下,因为穿得久了,扣子缝线都被磨旧了。以至于关宜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令最上方的那个扣子无声无息地滚落到了床上。
闭着眼睛的关宜没有发现,玩味地盯着看她每个表情的谷雨风却把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视线从关宜潮红的脸上挪开,顺着她挺翘的鼻尖、唇瓣丰润唇珠饱满的嘴唇、弧度圆润的下巴一路看下去,落在了关宜平直深刻的锁骨与中间那深陷的沟窝上。
关宜憋着的呼吸与大幅度的情绪波动尽数体现在了她的身体上。她脸上的红霞晕开,在锁骨处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关宜胸口的肌肤变成了樱花般的粉色,让人想要沿着领口向内一探究竟。
谷雨风眸光一暗,呼吸不知怎么地也慢了半拍。
关宜突然翻过身,把脸朝下埋进被子里,手指用力抓住大红被套,凸出的指节也透着点粉嫩。
窗外忽地起了风,卷起薄纱窗帘拽着阴影摇曳。
谷雨风着了迷似的伸手要去握住她的手,一个晃神却让关宜找准了机会,在床上翻了几个滚,爬到了床头。
谷雨风伸出去的手只抓了住把空气,她把手背在身后,略有些茫然地看向气喘吁吁的关宜。
关宜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直接掀起被子躲了进去,先“啪”地关了灯,才隔着被子瓮声瓮气地对谷雨风说:“你……过来睡吧。”
谷雨风在原地呆站了好几秒,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想要去握关宜的手。
她捻了捻指头,转头看向窗外,习习凉风裹挟着窗帘翻涌。一定是这荡来荡去的窗帘扰乱了她的心,才让她有了那一瞬间的失神。
谷雨风找到了归罪的目标,心神才稍稍松驰下来。她关了窗,绕到另一边,躺到了关宜给她留出的半边床上。
她身上带着刚洗过澡的潮气,甫一靠近,关宜就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关宜往床边又挪了挪,让两人之间隔着的沟壑变成了东非大裂谷,她们很默契地背对着背睡下,关宜还故意放重了呼吸声,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不过她的努力在第二天醒来就全部报废。
关宜看着离自己只有三厘米距离、连有几根睫毛都能数清的谷雨风,整个人都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没蹦起来的最主要原因是谷雨风把她箍得紧紧的,搂在关宜腰上的胳膊快要把她圈到窒息。而关宜也和八爪鱼似的四肢并用地缠着谷雨风,两个人连体婴一样纠缠在一起。光看这个画面,任谁也不会不相信她们是甜蜜幸福的一对璧人。
“我们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关宜问系统。
系统的回答精确到秒:“两小时四十六分钟三十二秒。”
“……怪不得。”怪不得她感觉腿都快抽筋了,关宜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搂着人睡觉的毛病?”
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她:“或许是因为之前没人和你一起睡过。”
“……哈,你说的好有道理。”关宜没再理系统,她慢慢地从谷雨风肩膀上移开胳膊,希望在谷雨风睡醒之前和她分开。
另一只手也松开被她搂得紧紧的谷雨风的胳膊后,关宜开始往回收腿。
然而被她在谷雨风腰上搭了两三个小时的腿并不听她使唤,关宜刚要抬腿,大腿肌肉就撕裂般疼了起来。她倒吸一口凉气,一动也不敢再动了。
恰逢此时,谷雨风眼皮动了动,马上就要醒过来。
关宜可不想和她大眼瞪小眼地面对如此尴尬的场景,索性两眼一闭,继续装睡。
她闭了眼睛看不到谷雨风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对方微微动了几下,又停下了动作,迟迟没有动弹。
关宜猜测谷雨风是正经历着和她刚刚一样的心理活动,想离开又不知道先挪哪条腿比较好。
她共情能力很强,立马替谷雨风一块尴尬起来。关宜刚打算发发善心,假装睡觉的时候换个姿势,从谷雨风身上下来,谷雨风却突然动作了。
关宜只感受到谷雨风拿开了放在自己腰上的胳膊,紧接着漆黑一片的视野前方有东西落了过来。她没察觉到谷雨风的触碰,可那个她猜测是谷雨风手指的东西却一直悬在半空。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呼吸时呼出的气流遇到了阻碍,微微一滞,便分了两个岔道逸向两旁,却不知道谷雨风究竟在做什么。
实际上谷雨风什么也没做。
她一睁眼便看到关宜闭着眼睛窝在自己怀中,往常无论是喜怒抑或哀乐都很外放的脸上没了表情竟然意外的乖巧。
只不过关宜睡得不大安稳,眼皮乱动,嘴唇也微微发着颤,好像在做噩梦。
谷雨风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眼睛,可手指探出去垂了半天也没落到实处。最后她终于放弃,隔着半厘米距离虚虚地沿着关宜的轮廓描了下去,在她的唇部停了两秒,虚虚地点了点她的下巴。
天气转凉了,有这样一个人抱在怀里取暖似乎也不错。谷雨风不知怎么地,突然想到。
她小心翼翼地挪开关宜的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顾念到关宜还没醒,谷雨风换完衣服后也没拉开窗帘,直接出了房门去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