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就让于洇心口堵得慌。
修理工……就是那个挥舞着大剪子的彪形大汉吧。他的死亡竟然这样惨烈。
他继续翻了下去,原来这则“趣事”只是个引子,是为了引出福利院的纠葛。
“莱茵镇是个让人乐不思蜀的旅游胜地。它地理闭塞,风光别致,天然无污染,成为了都市人心中的桃花源。追求精神享乐的游客涌入了这个美丽小城。男人在此猎/艳,一夜/情满地开花,我们的女孩轻易被大都市的诱惑捕获,她们不懂得如何爱惜身体,意外怀孕常有发生。”
“你以为这样就会让她们学会怎样避孕吗?不,未出嫁的女孩在这里是纯洁的代名词,她们的思想不可被玷污,否则将有损于小镇繁衍,而女子探讨两性话题,将会被认为不洁。”
“因此,源源不断的婴孩在镇子里降生了。他们大多不受欢迎,被遗弃在莱茵镇福利院。福利院内人满为患,为减少管理成本,院长不得不开始军事化运营,这样才能保证每个小孩都有一口饭吃。”
“要知道,大人在福利院里是无所不能的,因为小孩对大人毫无反抗能力。艰难的工作环境,使管理人员对孩子失去了耐心,他们可以随意虐待孩童,只为换来须臾宁静——小孩子实在太吵了!”
“‘太吵了,我要受不了了,怎么打骂都没用。’修理工烦躁地说道。他除了负责修理家具,还被安排在夜晚值班。每到夜晚,他都要忍受无尽的吵闹和哭喊。总有小孩子不听话,而这些小孩一旦聚到一块儿,吵嚷的音量就会加倍。”
“‘我好想辞职,去隔壁的工厂搬砖。’修理工这么想:‘可是如果我辞职了,这些孩子就更没有人管了,他们会学得更坏。所以,思来想去,我开始用我的剪刀吓唬他们。一开始有用,但吓唬久了,这些小坏蛋就不吃这一套了,把我当纸老虎。’”
“‘我拿废铁,做了一把更巨大的剪刀,光指圈就有腰那么粗。这把剪子真的很有用,所有孩子看到他们,都会吓得屁滚尿流,他们不敢再造次,一到夜晚,就会灰溜溜地上床睡觉,不敢乱跑,也不敢发出声响。我很满意。’”
“‘这不是一条长久之计,但绝对是最有用的。’”
随后,《绝密档案》这么评价:“修理工说对了,这的确不长久。因为以张间峰为首的几个孩童,在修理工的恐吓下,对他心生怨恨。他们改造了花园里的旋转马车,骗修理工坐上。马车启动后,修理工便被五马分尸了,胳膊和腿散落一地。”
“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
于洇心里拔凉拔凉的。这究竟哪里有趣了?明明是可怕才对。
云苍和尤拉听完,都脸色泛青。这个故事很恶心人,从原因到结果都那么恶心。
于洇本来还想上马车坐坐,但这一套故事看下来,念头全消。他说:“我们回去找兰铮和游客吧。”
剩下两人异口同声:“好”。
他们原路返回。这时那对母女已经醒来了,正在溪边洗脸。而那个丧妻的男人仍蹲在地上扯狗尾巴草。
兰铮在和骆思聊天。一看到他们回来,兰铮便亲切地喊:“于洇老师!尤拉姐姐!”
尤拉走到骆思面前,摸了摸她的头,说:“不哭了吧。”
骆思用哽咽的声音说:“我好多了。”
于洇则走去了溪边那间小屋子。现在里面已经没人了,余有几分热气。
他看见门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下面还有一个抽屉。遵循任何线索都不能遗漏的原则,他将抽屉拉开了。
里面夹着一张纸。
于洇捡起来,看见上面写着:“我知道我话多,总会不合时宜地讲话,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那些大人厌恶我,恨不得我立即死去。我也经常厌恶自己。但张间峰哥哥告诉我,我只是天生有一点缺陷罢了。我不能怀疑自我,我要相信自我。”
“张间峰哥哥说的对,让那些大人去死吧!他们都是坏人,坏人!坏人总是绑住我的嘴,桎梏我的天性,我要他们去死!什么都不能阻止我的脚步!”
这应该就是那个爱上课讲话的小孩儿写的。正是因为被老师关了禁闭,他才结交了张间峰。
于洇看完,放下了纸条,又不放心,拿起来重看了一遍。
这个小孩的心路历程……该怎么说呢,只看一张纸条,他就已经觉得身临其境了——小孩怨恨得发狂。
这里究竟是被系统创造出来的,还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于洇倾向于不要存在,因为没人想生活在这样的炼狱里。
可是,不是他说没有,就能没有的。他不是上帝。
于洇收起纸条,在四周搜寻了一圈,没再找到其他线索,就出去和众人汇合了。
云苍收到了新系统提醒。系统发现他的位置偏离后,就给他发来了新任务:在福利院的教室楼层继续探索未知秘密。
他们已经在福利院呆了很久,但大部分区域都没涉足过。也不知道教室楼层共有几层。
于洇和云苍商量了一下,转头宣布:“我们现在要进入福利院大楼了,到时候大家听指挥,不要乱摸乱碰,有什么情况就报告,不能单独行动,听明白了吗。”
让游客单独留在这里并不现实。他们必须集体行动。
带着小女孩的妈妈问:“那进去了以后,我们会碰到鬼吗?”
于洇说:“女士,这点我不隐瞒。我们很有可能会碰到攻击人的反派,也就是你口中的‘鬼’。但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们。”
那妈妈把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意志变得坚定:“谢谢你。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进入大楼前,于洇在路边草丛里看到了只被咬了一口的人肉包子。他没有犹豫,捡起装进了塑封袋里。
他们首先来到了那个放置棺材的房间。
棺材板是翻开的,和于洇离开时一样。他在房间里稍稍巡视了一番,找到了几副夜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