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记得把碗放回来。”
云荷打了一勺白菜豆腐泥汤到缺角的碗中，面无表情的对着几近麻木的老人开口，有几分相似的表情看上去还有点好玩。
“多谢。”
粗瓷碗都是统一回收的边缘被磕碰过的，徐筝象征性的花了点钱就买下了这些本来要被打碎的残次品，反正只要能盛食物不漏就行，小钱包最近有些紧张。
白菜是从棚子里淘汰出来的残次品，毕竟烂了三分之一的白菜切掉烂的地方炒他们不会计较，但烂的只剩三分之一能吃的部分没剩多少徐筝还把它们混进去自己都觉得亏心，索性就将这些实在不好出手的给搞了口单独的锅一起熬免费汤了。
“我们家主人给的原料柴火，你该谢的不是我。”
云荷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模样，她们只是负责把汤做好而已。
豆腐是从杜娘子脚店那边淘汰出来切毁了的，路上颠簸以后运到店里就已经彻底成了豆腐泥，偏偏数量不够包饺子散碎太过做不了麻婆，徐筝也不想为了这么一点东西专门捣鼓出豆腐类的新菜肴，索性一起丢到了城外给汤水加个滋味。
“都是些不好做菜剩下的零碎，徐家女郎心善索性直接熬汤分出去。”
这口专门的熬汤铁锅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引来了不少注意，云荷一遍遍解释但总有新的客人会过来表示迷茫，因为重复太多次本就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彻底机械化，非必要时候连嘴都不愿意张开。
用剩下的没什么用的小东西熬汤接济人连个擦边球都算不上，也没有引起施粥权贵的注意，因为徐筝这边的食材问题每天的汤水味道都是随机的，有时候大杂烩一言难尽有时候却还不错，不过真的饿极了眼的人也不会特别在乎这些。
为了防止有些人要了汤又喝不下去，徐筝专门拿了个最破的碗放在旁边装了一小口汤，能喝的下去才能要上一碗满的，不然可能会浪费粮食。
“味道有些怪。”
今天的汤水可能还加了些别的东西，老妇人喝出了一股子苦味，但饥饿的肠胃叫嚣着需要东西填饱肚子，最后还是一滴不剩的全部进了胃。
“加了些黄连，清热解毒的。”
徐筝琢磨着她们这边这么多女郎也该养个医生常驻，最近收药材收的穷兮兮凄惨惨，加到粥里的黄连就是破坏程度太过或者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炮制的，这玩意自带的苦味大多数人也的确接受不来，徐筝跑了几家药店都没有收才直接放这边的。
“多谢你家女郎。”
老妇人慢吞吞的把碗放到云荷面前，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云荷一边将碗放到热水里一边漫无边际的猜测着她的过去——有些贫困的人是在这边常驻的，有些却只是偶然到来吃上一餐就走，谁也不知道后一种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也没有人有时间且愿意听他们的故事。
“我们真的很幸运。”能被徐家女郎挑中。
云叶知道云荷的潜台词，摸了摸身上没有一个补丁的衣物重重点了点头。
“马上到饭点了，分一个人过来——”
云酥来这边以后就越发风风火火了，荷叶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分开，过去帮忙的云叶转头脸上就带了笑去哄已经快要进化成暴躁老姐的云酥。
“一份卤羊头肉。”
最近安城流行羊头签，一个硕大的羊头只取脸颊上的一点肉剩下的都不要，杜月凭着好手艺每天都能生产出二三十只羊头，被徐筝的店铺一级级分下去后还是有几个相对小一些的多出来，最后直接卤了送到码头这边卖个打牙祭的限量菜。
钱也就是稍稍挣上一点，主要还是为了吸收人气和减少浪费。
“给我一只盐水鸭头。”
码头上大多数人能负担的还是鸡鸭鹅这种比较小的存在，徐筝专门配出了好几种合适的卤水和调料促进生意，这些东西收拾起来都很麻烦还因为没有肉卖的价格不高，可多多少少总归是个进项。
“明天有红烧丸子，记得多带几个盘子。”
她们这边也兼职卖卖食盒，但这边的人大多还是自带家里的容器，像这个盐水鸭头看着没多少肉却因为够咸很多人都会买一只回去拆开当盐使，煮菜的时候丢一块进去又有肉又有油又有咸。
“霜霜，你说我们隔几个桌子就放个大桶，让他们吃完把碗盘直接丢进去行不行？”
卫三娘商业天赋真的很不错，至少收拾碗盘的何霜霜在没想到卫三娘能想出来这个点子。
“也行，不过能改的好像不止这一点……”
何霜霜琢磨着怎么将工作量再减小一些，女孩子看着很多其实被徐筝一挑二挑三挑可以留下来干活的顶多三分之二，护城河绕城走安城也不止这一个码头，如果不能尽快提出解决办法很快徐家娘子又要陷入缺人的fēng • bō中不得消停。
安城这边比较出色也能雇来的女郎们已经在之前几次反复扩招中被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也就是普通资质想要独当一面还需要不少时间培养，这些事情徐筝不会说出来但从小在商水中浸泡的何霜霜又哪能看不懂现在徐家铺子烈火烹油的景象？
“也不知道徐小娘子有没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