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8设别离
“好,”沈沐淮干净的下巴抵住她发心,轻轻蹭了蹭,“我陪你。”
不问她要怎么报复,不问她要报复的对象是谁。
宴莞尔鼻头一酸,原本已经控制住的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地往下掉,抱在他劲瘦腰间的手收得更紧,她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
“沈沐淮,这个世界上,要是真的有平行时空就好了。”
沈沐淮没有听清,偏了偏耳朵,“什么?”
“没什么。”
根本没有平行时空。
......
下车到医院的这一路上,宴莞尔都像踩在棉花上,轻一脚重一脚,全靠沈沐淮扶着。
她在ICU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找到了受尽折磨的邢向明。
他弯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脸埋进手掌内,短发凌乱,模样十分疲惫。
今天泪腺好像过于发达,完全不受控制,看到任何场景和人都想迸发眼泪。
宴莞尔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吸了下鼻子,带着鼻音叫邢向明。
邢向明抬起头,脸色糟糕得不像话,眼白的部分布满了红血丝,“莞尔来啦。”
他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糟糕。
“邢叔。”宴莞尔朝他走去。
邢向明往旁边挪了些位置,大抵是熬夜加伤痛太过伤害脑神经,让人反应都变得迟钝,待沈沐淮都走到面前,邢向明才发现,宴莞尔身旁竟然跟着个年纪相仿的英俊男孩子。
两人虽只是相依着走在一起,却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关系匪浅。
如果是平时,邢向明一定会很意外,然后尽情调侃宴莞尔。
可今天他没那心力,“曼青还在ICU,医生半小时前出来过一次,说她需要被时刻监护,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宴莞尔在邢向明旁边坐下,沈沐淮安静坐到她旁边。
过去十七年间,宴莞尔来ICU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一次,是她父母出车祸,她失去了最爱她的人。
第二次,她不想再失去柳曼青。
邢向明在和宴莞尔说明情况后,便无力地再次将脸埋进手心,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支撑住自己。
“邢叔,”宴莞尔手放在邢向明肩上,“昨晚您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一旦有任何情况,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不用,”邢向明声音沙哑得厉害,“曼青没脱离危险之前,我哪里睡得着。”
身旁的沈沐淮忽然站起来,朝远处去。
宴莞尔没再劝,她与邢向明的心一样,如果是谁让她这个时候去休息,她也不会的。
她靠在邢向明肩处,以示安慰。
两个人一个捂着脸,一个目光茫茫地,望着ICU门口,空空地等。
沈沐淮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样子才回来,手里端着两个纸杯,一一递给邢向明和宴莞尔。
宴莞尔接过一看,是温热的水,她感激地朝他弯了下唇角,只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邢向明一整晚滴水未进,此刻虽已没有渴的感觉,但本能还是让他端起纸杯,一口气喝下一大半。
喝完才长长叹口气,“曼青这是执念,自己不放过自己。”
他有时候也会怀疑,如果柳曼青真的想要解脱,那他一次又一次地救她,用那么多仪器抢救她,究竟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
是不是真的如她所愿,她才会快乐?
“莞尔,”他低头看着漂浮缭绕雾气的纸杯,语气带着迷惘,“我不知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了。”
四十多岁事业有成的精英男人,竟然会用迷茫至此的表情和语气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办。
宴莞尔浑身一僵,心尖也泛起痛楚。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那段她以为自己和柳曼青都会熬不过去的时间里,是邢向明给她们希望与勇气,一遍又一遍地用行为和言语告诉她:都会过去的,一定会好的。
可现在这个曾经在她生命里宛如海岸灯塔一般的男人竟然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下次,还是要救,”一道清润的嗓音刺破围绕着低气压的两人之间的迷雾,
“因为阿姨现在的做法,并不一定是她的真实想法。她是心理生病了,很多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等她真正清醒,看到这么爱她,期待她好起来的你们,一定不会再放弃自己生命。”
“我们,”沈沐淮坚定地说:“不可以放弃她。”
宴莞尔和邢向明同时转头看向他。
他们互相支撑着彼此太久,伤痛太大,他们需要一剂定心针。
沈沐淮朝邢向明礼貌地弯了弯唇,手握住宴莞尔的,与她十指相扣给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