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迟迟借着依稀的天光,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下狂奔,山上的巡逻岗哨都是她亲手安排,早已熟记在心,已为这次逃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生怕遇到蛇虫,借着发飙之际,从沈三当家那里拿到了未偷工减料的药包。
可当她露出来的脸颊被蚊子咬了第三口之后,就知道又被沈三当家骗了。
山上的几个当家,看起来没什么本事,实际上装神弄鬼,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比如沈三当家,虽然他抠门小气,医术出神入化,山上那些土匪以前打斗受了再重的伤,经由他手医治之后,没多久就又能活蹦乱跳。
再比如,眼前出现的石门。
宁迟迟轻手轻脚闪进茅草丛里,静悄悄等着前面看守山门的老钱去上茅厕,每天这个时辰他都会准时入厕,也只有这点机会,她能打开那扇与山崖看起来没什么两样的石门跑出去。
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寨,怎么会有这么高明精巧的机关设置?
这一切肯定都是看起来贪生怕死宋四当家的手笔。
清风寨一共有两条路通往外界。
一条是寨前普通的山道,石径小道蜿蜒曲折,仅能一人骑在马上通过,看起来与寻常上山的路并无二致,可宁迟迟曾自己走过一次,那次她走了很久,差点被困在里面没能出来。
官兵曾经来剿匪多次,每次都铩羽而归,他们只需要一根棍子,守在隐匿处就能将他们一一敲破头。
这些不用想当属杨二当家的杰作,他成天神神叨叨,最喜欢奇门八卦,尤其喜欢给人看相算命,不过好似算得没那么准,渐渐的也没人愿意再让他算了。
至于成天搽脂抹粉看起来娘兮兮的于五当家,她曾见过他吃瓜子,抓了一把握在手中随意一捏,再摊开手,瓜子壳归壳,仁归仁。
手指微张左右晃动,瓜子壳簌簌掉落,手再一扬,所有瓜子仁悉数飞进了口中。
山上的那些牢狱库房,山坳里零星分布的村落,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的村民,一切都诡异至极。
宁迟迟问过,所有的人都装傻,杨二当家更是可耻,他居然说道:“没准是天上掉下来的呢?”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她听过,可天上掉牢房机关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太侮辱她的智商了。
山门旁的石屋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木门“吱呀”打开,老钱搂着裤子,绕过石屋往后面的茅厕里跑。
宁迟迟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她轻手轻脚掀开面前的茅草,弓着身奔到山门前,趴下来在地上从左往右摩挲。
虎,狗,豹,猫,她心下窃喜,终于摸到了猫字,压抑住激动手用力往下一按。
山门纹丝不动。
宁迟迟眼神一沉,难道是自己用的力气不够?
老钱入厕比他吃饭还要快,一定要抓紧机会,宁迟迟焦急万分,一边瞄着茅厕的方向,用尽全力一按。
突然头上传来一阵阴风,她不由自主抬头看去,瞬间眼前一黑。
巨大的网兜头罩下,将她压趴在地。
老钱提着裤腰带,呆呆站在一旁,看着她像是条虫在网里蛄蛹。
“割不断的。”看了一会后,老钱终于发了善心开口提醒她。
宁迟迟又热又累又痒又怒,怒喝道:“放肆,还不前来帮本大王解开!”
老钱提了提裤子,转身回了自己的石屋。
“哎哟,我的大王,小的救驾来迟啊!”
宋四当家的声音最响,至少在宁迟迟耳朵里最响,因为这些都是他鼓捣出来害她的罪证。
以下犯上该是什么罪?
不知他们动了什么机关,巨网飞快升起来缩了回去,宁迟迟抖动着手脚,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大齐律》,可惜上面没有适合土匪内部的律例。
她扫了一眼四个手下,哟呵,全部穿着整齐,看来早就等着自己呢。
杨二当家点头哈腰,皱巴巴的脸笑得像是朵菊花,“大王,好巧啊,你也早起来散步?”
“啪。”宁迟迟一掌拍在自己的脸上,蚊子就地阵亡,她自己的血黏在手上,气得她怒意像是煮沸的滚油,沾了火星就能席卷清风山。
“啊呸!”她拿出药包砸向沈三当家,“偷工减料该当何罪,以下犯上拉去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