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迟迟下了一趟山,不仅收回了欠银,还额外增添了三千两银子的收入。
几个当家都明里暗里期待,元峋能再多来几次,依着大王的本事,把镇南王府搬空也是大有可能。只是这种想法被宁迟迟严加训斥,意外之财偶尔取之即可,要是期待着靠这个发财,那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宁迟迟是怕元峋报复,万事皆有度,过犹不及。
这些银子全部拿去买了粮食,银票在手不如粮食在仓,看到一车车粮食运上山,她才略微放下了心,加上陆旻和送来的粮草,足够撑到明年秋收时。
至于明年的事,宁迟迟现在不愿意去烦恼,日复一日,总有太多需要操心的事,眼见即将过年,不太适合在喜庆的气氛里思考这般沉重的问题。
只天不让宁迟迟有片刻得闲,元峋最近没有再出来乱晃,倒是陆太妃上次被她揍过怀恨在心,找人上门来报复羞辱她。
这天宁迟迟正抱着手炉在看风土人情志的书,喽啰前来禀报道:“报......,大王,山下有自称是你长辈的宁家老太爷要见你。”
长辈,宁家老太爷?这么久都快忘了他,没想到他倒找上门了。
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清风寨的?不是元峋告知了他便是别人,只是依着他的个性,前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宁迟迟懒得理会他,吩咐道:“让杨二当家下去见见他,顺便问清楚他来是所为何事。”
喽啰领命退下,过了一阵后又来禀报:“大王,二当家被宁老太爷骂了一顿,说是你不尊重长辈,没规矩,二当家差点与他打起来。只是不知到底该不该打,得请你指示。”
宁迟迟尊老爱幼,但只尊只爱值得之人,如宁老太爷这般的老不休,她没有直接下令揍他一顿,也是看在同为一个宁字的份上。
他在土匪山前还敢这样拿捏身份,真是蠢得透不过气,宁氏一族真的是除了她之外,气数已尽夷。
她沉声道:“你去传令,让宁老太爷说清楚前来是为何事,要是不说直接赶走他。”
喽啰又去了,大约一炷香之后,杨二当家上了山,进屋之后还怒意不减,恶狠狠地道:“当年就看在了王爷的面上,没有将这些蠹虫全部杀了,如今看来饶了他们反倒是错。”
几个当家听到山下有热闹,也忙赶来了大王院,见他气得在屋子里乱转,宋四当家只觉得眼花,忙拉住他道:“你老驴拉磨呢,可停下别转了吧,先说清楚究竟是何事,没看大王也跟着你一起急么?”
宁迟迟倒是不急,不过看杨二当家气得不轻,宁老太爷如她所猜那般定没有好事。
杨二当家怒道:“老不死的混账,居然说大王身为宁家人,上山为匪不但丢光了王爷的脸,也丢尽了宁氏一族的脸,念着你年幼无知,姑且原谅你,来接你回宁家。”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后知后觉地道:“我们当年带走你,无人得知我们的踪迹,你这些年也从未在人前出现过,他又是从何处得知你在清风寨上?”
真是说半天说不到重点,宁迟迟放下书,皱眉道:“你且不要管这些,他前来就是为了接我回宁家?”
“他说我不配跟他说话,你身为晚辈,见到长辈到来不懂礼数前去迎接,只派了下人前去,都是我们没有教好你,骂我们有辱王爷遗志,毁了王爷的骨血。”
“与他计较这些做什么,多大的事,揍他一顿就老实了。”宁迟迟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她又拿起书翻看起来。
杨二当家闷闷地道:“可这些要是传出去,到底有辱你的名声。”
“哈?啥?名声?”宁迟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土匪的名声很好么?再说你们什么时候在意起来名声了?”
“唉。”杨二当家叹了口气,不时拿眼睛斜瞄着宁迟迟,“以前不在意,现在觉着还是要多在意些,清风寨愈发厉害,以后说不定能重振镇北军,想要取得民心,就算规矩再臭,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啪。”宁迟迟将书扔在案几上,冷哼一声,抬着下巴桀骜不驯地道:“不破不立,我就是规矩,谁敢有疑义,直接打掉他的牙。”
几个当家愣了下,随即大声称是。
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认准的事,他们反对从来都会被直接无视。
宁迟迟吹牛归吹牛,却从不吹没有把握的牛。
历史从来就是由胜者书写,现在她还尚且在微末之时,如果顾忌着这样那样的规矩,只会裹足不前。
待到她真正成事之时,再装神弄鬼,来个天降帝星,或者鱼腹中含有某种预示,找几个气节不那么纯粹的读书人写些文章吹嘘一番,说不定还能流传千古。
日次,被赶走的宁老太爷又来了。
宁迟迟见外面日头好,吃饱喝足之后走动走动散散步也不错,在护卫的拥簇下去见了宁老太爷。
茶寮里,宁老太爷端坐其中,枯瘦的脸不苟言笑,显得格外的凶。
他见到宁迟迟过来,身披狐裘披风,眉目明媚如画,尤其是那双杏核大眼尤其像她生母,只立在那里便气势十足,这点又像极了宁正。
“听说你找我?”宁迟迟也不见礼,只随意地问道。
宁老太爷在寒风中奔波了两次,这个破茶寮四处透风,早已积了一肚子火,她见了自己还不知道请安施礼,怒气霎时爆发出来,大喝道:“大胆,不懂规矩的东西,要是你阿爹泉下有知,岂能走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