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在泥路上停住了脚步,他陡然回头,一双眸子颇具冷意,他对卯白冷道:“到此为止,你还想跟多久?”
卯白的确已经跟了望乡很长一段路,且总是不经意间提及亥子,而望乡从没有搭理过她。卯白讪讪一笑,再靠近了望乡几分,虽然蒙着面纱,但眼睛中的霞光依然灵动可人,她柔声回道:“戌男,你当真不必这样劳累,看看组织里其他人,哪个不是在逍遥着过日子,尤其是亥子,你不如向他看齐,纵不能学他那般无赖恶心,也偷得他些悠哉门道不是?”
望乡依旧紧盯着卯白,好似要看透卯白的心思,可惜,能听懂对方心声的并不是他。
卯白听着望乡的空白心思,快步走到他前面,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大伙了呢,尤其是亥子,听说他自在多了,前日刚刚寻觅到一个尤物,说是侍奉的功夫了得,诱得亥子那色猪一刻也不愿下地。”
望乡已经不愿再理会卯白,他甚至显出了烦躁之意,无视地转头边走。这时,卯白故意抬高了音调,跟在望乡背后说道:“说来那女子也有些来头,这得回溯到不久前刚刚在海域崭露头角的‘霞’组织上,原本听传闻是被挂檀族一伙人灭了,没料道‘霞’死而复生,竟如今得了新天宫斗的位置。”
望乡的心里依旧是平静的,他也没有在意卯白的话语。卯白眉头微簇,忽的急了语气,说道:“而那女子正是‘霞’中一成员,能力好是离奇,听说能控制大地草木,抓得住万物生机,倒是与你有些缘分。”
卯白霎时在嘴角露出一抹得逞般的冷笑,因为她已经开始听到望乡的心声,说明那空澈的心灵已经开始骚动。卯白接着假装思索地说道:“名字...好像....哦对了,她叫做风筝,模样似乎比那传闻中的铃铛差很多,不过在女子中算是翘楚,哎,把那泼皮亥子迷得可是神魂颠倒呢。”
望乡忽然怔住了身子,他四周的空气似乎在那一刻凝固住了。卯白轻哼一声,原来真有这样的事情,能让望乡的心海乱成这般糟糕模样。卯白走到望乡的身旁,贴着他的右耳轻声说道:“听说啊,亥子将那风筝宠上了天,要把她当做终身的伴侣,而那丫头也甚是争气呢,浑身都水滴滴的,卖力的很,嘻嘻,戌男老弟,瞧瞧人家亥子,再看看你,何必这么漫无目的地奔波呢,不如找个地方,去休憩快活一般吧。”
气氛突然降落到一个冰点,突然卯白的神情大变,她的脚尖已经在蹬地面,但还是来不及逃脱,待她回过身来,双脚已经悬空,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的两侧,而她的脖子,被望乡抓在了空中,几乎就要将骨头给震碎了。
望乡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与方才的平静模样千差万别,浑身散发出一种畸形强烈的煞气,与木子云暴走之时的戾气有的相比。
“你说什么?”望乡字字说道,他嘴中的空气都被其震慑的发颤。而卯白哪里有机会讲话,她连呼吸都无法做到了。
望乡贴近卯白的脸,两人的眼睛处于一条直线,但望乡能望见的只有卯白的恐惧,他再次说道:“把你说的,再讲一遍!”
卯白的双手使不上力气,眼睛已经开始翻白,望乡或许是挖空了自己所有的怜悯,才让自己的手掌松了片缕的戾气,卯白终于能吸到一丝空气了,但却拼命的用来发出声音,她那近乎扭曲尖锐的音调,令人听起来十分痛苦,她说道:“亥..亥子...在...在北地...百里...处,风...在...那里。”
平静山林中爆发出一发撕裂声,望乡已没了踪影,而卯白倚在一颗大树上,笔直的用脚尖着地站着,她的腹部受了一掌,虽然外面看来并没有裂开伤痕,但是内里已经翻得稀烂了,她的嘴巴在淌血,眼睛渐渐地失去了神采,冥冥之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些她一直期待着的画面,终于,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计划或许已经成功了,而她的右手食指上散去了一丝白烟,那是幻术的结尾,它已经被施加在了望乡的身上。
这百里的路程内,望乡就如一个贴地飞行的流星,摧毁着一切挡路之物,他渐渐感受到了风筝的熟悉的气息,同时,这也让他更加的不安和愤怒,他已经想象到了一个可能见到的画面,但根本不知道自己真的见到那画面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在后来的路途中他这样想了个念头,或许,把世界毁灭了吧。
亥子的确很久没有下床了,他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着极乐,耳边的莺歌燕语听起来动人十足,任谁听到都要沉醉其中。
望乡来了,来到了圈海城的围墙边上,这座不大的古城,虽然人家不多,但同样有着热闹的街市。风筝的气息毫无疑问是从城中发出来的,望乡沉默地过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在这家伙身上发生什么事。他身边百十丈内的生灵都疲软地倒了下来,看起来衰老了近几十年。
也许是那尤物的情声太迷人动听,让亥子连城门被击碎,街道被荡平的声音都没有觉察到,在离他不到三百丈之外,望乡一步步踏来,速度越来越慢,就如同望乡的心,正在挣扎、绝望和冰冷。
而此时,某处山林的溪水边上,一位高僧正盘腿打坐,他的耳朵忽然动了两下,扰的他睁开了眼睛,高僧正是南岐州“点点”的天罡马——午佛。
午佛感应到了一股清新之气,当它扑来之时,身边的青草滴落下了水珠,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自己的心情,都变得愉悦了许多。
看样子是有人拨开了草丛,走向了这里,午佛的神情不再安逸,他并不情愿有人来打扰自己难得的清闲,尤其是这位全身缠绕着与佛背道的道义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