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以恒并不畏惧傅铮,他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吗,看着傅铮涨红狰狞的脸色,他仰头笑了起来,浑身微微发颤:“你费尽心机,到处搜寻谢氏宗族子弟,滥杀无辜,稳固皇位,那你猜猜一直被谢以行带在身边培养的人在哪?”
“你说是谢清柏。”傅铮的眼神蓦的阴沉下来,紧紧盯着谢以恒。
谢以恒笑了起来,他靠在床榻处,面色惨白,伸手抓住了傅铮的匕首,鲜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他却像是完全不知道痛一般,笑道:“我等着你从皇位跌落下来,沦为阶下囚,傅铮,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是要还的。”
傅铮目光阴冷,将匕首缓缓抽了出来,带着谢以恒的鲜血,眼睁睁看着他的掌心血肉外翻,伤口深可见骨,却漠然道:“绝无可能。”
他将匕首扔到了地上,一把握住了谢以恒的脖颈,一字一句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肯定知道谢清柏在哪里了,告诉朕,不然,朕送你去见你母妃。”
“你是真的……瞎……”谢以恒脖颈被握在了傅铮的手里,他有些喘不上气,嘴唇青紫,断断续续道:“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看不到。”
谢以恒这么一说,傅铮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之前每次都跟在谢以恒身边那个低着头的小厮,他松开了谢以恒的脖颈,冷漠地看着他,一巴掌狠狠甩在了谢以恒的脸上,将他的头打的偏过去,趴在床榻上。
“很好。”傅铮站起身,深深地看了眼谢以恒后,点头道:“是朕低估你了,你现在能说出这个,谢清柏应该不在千春楼了吧。”
“你说呢?”谢以恒的耳膜嗡嗡作响,勉强才能听得到傅铮说了什么,他想要撑起身子,却双手无力:“你就等死吧。”
就在傅铮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却匆匆走来了一个小太监,低声道:“陛下,木统领求见。”
“宣。”傅铮一拂袖,转身往外走去:“把他给我看好了,不准给他治病,不准给他吃喝!”
“是,陛下。”屋子里的宫女太监们纷纷应道。
谢以恒闭了闭眼睛,嗤笑了一声。
傅铮见到木统领时,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启禀陛下,洛阳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长明宫塌陷的地方已经挖出了一个入口,只是……”木统领跪在地上,低着头道:“说是在里面挖出了几个宫人的尸体,恐怕里面的人都已经……”
“嗯。”傅铮对这些并没有多在乎,他应了一声:“这点事情也值得你特地跑一趟?”
“陛下。”木统领犹豫了一下后,头磕在地上,一字一句道:“那边声称,在长明宫塌陷之前,前朝皇帝谢以行一直被囚禁在地牢之中,绝无可能逃脱,衡阳长公主死讯传去的时候,谢以行已经是只剩下一口气了,所以……”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傅铮的脸沉了下来。
“那里挖出了前朝皇帝谢以行的尸体。”木统领说道:“已经面目全非,早就没了呼吸。”
“……”傅铮垂眸看着木统领,他一直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冷笑道:“既然面目全非,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他?可笑,他现在在摄政王府,怎么可能在长明宫。”
木统领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傅铮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转身往回走去,他大跨步进了寝殿,那些宫女和太监见傅铮神情不对劲,纷纷不敢开口。
“谢以恒。”傅铮见谢以恒还趴在床上,他猛地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襟,冷声道:“跟我走一趟。”
“走不动了。”谢以恒靠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他面色苍白,手无力的垂在了身侧:“傅铮,你抱我吧,我走不了了。”
“你在说什么疯话?”傅铮眉头紧皱起来,他一把掀开了被子,手却骤然顿住了,目光落在了谢以恒的腹部,上面赫然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像是小溪一般涌出,身下的床榻早就被鲜血浸透,棉被吸了不少鲜血,变得十分沉重。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谢以恒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瘦弱了许多,他微微歪着头,勉强睁眼看着傅铮,见他神情愣怔,旋即笑了起来:“我要死了。”
这匕首是傅铮的,可动手的是他自己,他其实是想看傅铮怎么从皇位上跌落下去的,但突然又没兴趣了,原本以为还有一个谢以行陪着他,现在就剩他一个了,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谢以恒。”傅铮站在谢以恒的身边,看着他腹部的匕首:“为什么?”
“我太累了,衡阳死了,谢以行死了,都死了,已经没有人陪着我,我也没有骨肉血亲了。”谢以恒动了动手,似乎是想要抬起自己的手指,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只得无奈的放了下来,笑道:“看你这表情,看来你也知道谢以行死了啊。”
“你骗我,我在摄政王府……”傅铮的话尚未说完,谢以恒便低声道:“你这么不相信,不如去洛阳看看,看看他最后死去的地方,傅铮,你还不如我懂谢以行,他如果活着,怎么会不爱你。”
傅铮一直想要杀掉的谢清柏,就是谢以行为了以后能毫无阻拦的和傅铮在一起而留下的后路。
可傅铮总是不明白这点。
“太医。”傅铮环视了一眼四周:“叫太医过来!”
“不用了。”谢以恒低咳了几声,他仰着头,看了眼黄色的帷帐,轻声道:“我要去见我的兄弟姐妹了,如果还有下辈子,别做皇家兄弟了。”
谢以恒眼中的神采缓缓黯淡了,他的手垂在身侧,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落,他低下头,再也没了声息。
“当!”的一声,谢以恒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是一块玉佩,上面刻有他的名字“以恒”,这是他们兄弟出生时老皇帝为他们选的,一人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