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秀成骂过了,气也出了,然后才告诉周和尚,军部来电话,让他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去报到。周和尚挨完训正犯迷糊呢,问道:“啥事?”
“好事!”
第二天上午8点多,几匹健硕的顿河马载着满脸油汗的周和尚和警卫进了设在白柏尔城外的军部大院。一名早已等候在此的年轻参谋带着周和尚先去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军容。周和尚觉得耳朵上的绷带太难看,于是就给去掉了,然后才跟着那参谋来到了一间房门外。
年轻参谋敲了两下,门开了,他随即示意周和尚自己进去。周和尚进屋一看,赵新、刘胜和范统三人都在。
顺便提一句,范统目前的正式职务是北海军贝加尔军区的政治委员。
“报告,三团二营营长周黑闯奉命报到!”
“坐吧!”
周和尚心里有些打鼓,潘秀成说有好事,究竟是什么好事呢?
刘胜先是跟他聊了几句夜间演习的事,然后对范统点了点头。范统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周和尚,打开了一个文件夹,清了清嗓子,起身道:“周黑闯!”
“到!”
“奉北海军司令部命令,玆任命三团二营营长周黑闯为北海军十二团代理团长。轩辕4488年4月11日。”
“啥?!团长?”折腾了一夜加半天的周和尚终于听到了这个令他又惊又喜的消息,黝黑的脸庞因激动而涨的通红,他甚至忽略了范统最后念到的轩辕纪年。
火车通车仪式过后,汪中和段玉裁几人专门就此事找到了赵新。汪中告诉赵新,黄帝纪元的年份他们已经考证出来了,建议赵新尽快在北海镇内推行,以明正朔。
之前北海镇内部一直用西历,而当汪中搞清所谓的西历就是西洋人的“基督教纪元”后,直斥荒唐。汪中以为,虽然赵新不想登基称帝,可北海镇也得有自己的历法。汪中是推崇先秦典章制度的,他认为既然北海的货币都用了轩辕黄帝的头像,那历法不如就采用“黄帝历”,这一想法也得到了段玉裁和洪亮吉等人的赞同。
经过对《帝王世纪》、《周髀算经》、《皇极经世》、《资治通鉴》等书的仔细研究考据,再加上王贞仪这個精于天文历法的算学者的帮助,汪中组织人手前后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最终将黄帝登基的“癸亥年”定为黄帝元年。
因为乾隆五十六年--即1791年是辛亥年,在干支中列第48位,根据历史记载往上面数74次干支,就得到干支纪年的元年,也就是黄帝登基创立干支纪年之时,即公元前2697年。
实际上赵新也越来越觉得推翻满清后的华夏要走上工业化的进程,必须要同时振奋民族精神;而以尊崇黄帝为代表的传统文化,也是民族精神的一种。在来白柏尔城开会前,赵新签署了新历法的使用命令,规定从本年农历四月初一,也就是阳历5月1日那天,开始改换轩辕纪年。相较于民间,北海军内部的动作更快,他们几乎在赵新签署命令后的第二天,便全部更换。
对北海镇治下的老百姓来说,原本熟悉的干支和农历其实就没变,只不过以后在布告上就再也看不到西元纪年了。
太阳西下接近了地平线,天边堆积着五颜六色的云霞。湛蓝如水的天幕,象一张蓝色的丝绒,镶着道道的金边。
从军部出来的赵新被此刻的美景触动,叫停了马车,跳上一匹黑色的顿河马,踏着轻快的碎步朝着三团的团部前进。他打算今天再看一场三团的夜间演习,明天就回平施城了。
天擦黑的时候,一行人到了三团驻地,赵新没让人提前通知,他不想每回下部队都搞的大张旗鼓。谁知还没进团部的院子,就听见斜对面的一座院里有人在捏着嗓子唱小曲,其间还夹杂着推杯换盏划拳之声,赵新的脸色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姐在房中梳油头,见了个情人窗外走,急忙上绣楼,两手搭肩头,昨日因何失了我的信,腆着个老脸不害羞,又来哀求,又来哀求~~~金钗拿在手,牙梳桌上丢,挽了挽乌云绕上一个阄,且去风流~~~手拉手,手拉手,且去风流,风流回来在梳头,顾不得两手油~~~”
“好!老周这小曲唱的真不赖!我说,咱们再敬他一杯!”
“别让他喝了,再喝和尚就醉了!”
“呸!你们几个王八蛋都趴下老子也不会醉......”
“哐当”一声,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赵新的警卫走到门口对屋内众人道:“所有人!都出来!”
此时屋内一众军官全都喝的眼花耳热,突然被陌生人打断都很不高兴,其中一名连长忍不住张嘴就骂:“混账!老子们喝点儿酒,你算哪根,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门口人影一晃,赵新面带笑意的走了进来。话说现在北海军从连部到团部,都有赵新的画像。对于这位北海军的创立者和如同神话般的人物,虽然还谈不上“早请示,晚汇报”的程度,可其面孔却是无人不知。
看到这位突然出现,所有人急忙离席起身,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晕糊糊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尤其是周和尚,晃晃悠悠不说,耳朵上居然还插着一朵野花。
赵新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环视了一圈,面带笑意道:“呵呵,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北,北海军三团二营一连连长,李春生。”
“三团二营二连连长尚学武。”
......
“三团二营二连一排三班康有财。”康有财敬过礼,一把就将周和尚耳边的野花给胡噜掉了。
“十二团团长周黑闯。”
赵新听完点点头,随即一摆手道:“诸位军爷请坐吧。”
话音很轻,可落在所有人耳中无异于黄钟大吕,有两人腿顿时一软,要是没有身后的墙挡着,就要瘫坐在地上了。
“咣!”的一声,木桌上的碟碗被震的哗啦响。“看看你们那个形象!”
赵新的声调提高起来,语音里的恼怒情绪更加明显:“我倒要问问了,你们是满清的官老爷还是替穷人打天下的北海军?”
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站立着,没有回答。
“当上了团长,当然要高兴,你们这些老部下给他庆祝一下也未尝不可。可我没有想到是这样高兴法!瞅瞅你们一个个的,喝了多少酒,还有个军人的样子吗!尤其是你,周和尚!居然连淫词艳曲都唱上了,北海军有哪个团长跟你似的!这还有部队的样子吗?都快成青楼窑子了!”
今天下午,周和尚回到团部办理交接后,二营的一帮已经得知消息的军官便决定聚餐,庆祝周和尚高升。
原本众人只是想意思一下,每人就喝一杯,谁知周和尚自己的兴致很高,于是大家也逐渐放开,纷纷回住处把自己的存货给拿了出来。这个祝高升来一杯,那个祝大展宏图又来一杯,还有的想跟着周和尚去十二团的和他干一杯......就这样,一杯一杯又一杯,周和尚来者不拒。因为二营的演习已经结束,这两天就没什么事了,所以其他军官也逐渐喝多。等喝到得意忘形时,周和尚又唱起了多年不唱的小曲。
此时周和尚的醉态,好象有点清醒过来。酣红的脸变得蜡黄,面带羞愧的望着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