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镜讲完下场后,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林晚镜美貌的人也都纷纷提前散去。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见到,就够了几天的谈资。等最后一个人分享完,报告厅里的人竟然只剩下三分之二的人了。
葛生提前走了,结束后庄周原本也想走,但是被最后一位分享者叫住,交流了一会儿。等到交流完,报告厅已经只剩下零星几个工作人员。
走出门口的庄周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被撞倒了,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他走过去扶起自行车。旁边的花坛里传出了蛐蛐儿的叫声。庄周站在原地听了两分钟蛐蛐儿的叫声,热闹之后的静谧令他舒服而惬意。他还在回想着林晚镜所说的踩花瓣遇到诗人的场景。
“真是不可思议。”他自言自语地轻叹了一声。庄周原本是要骑车的,但他忽然又不想惊扰这些草丛里胆小的弹奏者们,于是选择推着自行车轻轻慢慢地走,清亮的月光就这样投射在寂静的校园里,玉玉的,银银的,树木仿佛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白纱,地上有斑驳的树影,庄周行走在月光之下,觉得头顶耳朵梢似乎有微微的,痒痒的感觉,像是月亮在吹气。
“喵——”庄周忽然听到了几声软糯的猫叫。他循声走去,却发现一个人正蹲在台阶的一喂着猫。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晚镜。
林晚镜并没有发现庄周。她只是自顾自用剩饭剩菜喂着流浪猫,那是一只黑色的流浪猫,瘦瘦小小,有些畏缩颤抖,此刻正在狼吞虎咽。
“慢一点吃,这里没有其他猫,不会跟你抢东西吃。”林晚镜一边说着,一遍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柔柔地抚摸着小黑猫的头。每次触摸小黑猫,小黑猫的身体都会不自觉颤抖一下,但小黑猫没有抗拒,只是一心一意地吃着。
“哎,你一直发抖,是不是因为太害怕这个世界?”林晚镜对着小猫念叨着,“你是不是也没有爸爸妈妈?一个人活着很累吧,要自己找吃的,自己找喝的,还要谨防不要被人抓走,不要被车撞到,哎,做猫也是很辛苦的,你看你这么瘦,多吃一点。”此刻的林晚镜跟之前台上那个自信昂扬的林晚镜完全不同,她双手抱着膝盖,沉静得像另一只小猫,她认真看着小黑猫吃东西。
“偷偷告诉你,小猫,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你看,做人类也很辛苦的,但还是要努力活下去呀。”林晚镜的声音像是静夜里忽然弹奏起的吉他声,充满了故事,音符飘飘扬扬,落在了每一片沉默不语倾听着的树叶上。
走廊的灯光照射在林晚镜的脸上,庄周这才看清了她的样子,原来她有着绝美的侧颜,刘海微微被晚风吹起,此刻她的眼神,天真又哀伤。
庄周的心脏在这一刹那被深深触动,他说不清楚,这种巨大的触动是为何。他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又抬眼怔怔地看向了庄周。大概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看见美,都是会心动的吧。
“喵——”猫的听力比人敏锐多了,小黑猫发现了黑暗中站着的庄周,冲他警戒地叫了一声。
林晚镜顺势转头看了一眼,站了起来:“谁?”
庄周此刻逃走也不是,于是推着自行车慢慢走近,朦胧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你好,”庄周清了清喉咙,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子偷听不好,他觉得有些愧疚和紧张,目光有些躲闪,不太敢看向林晚镜,“我是今晚在台下听你演讲的人,无心打扰到你,非常抱歉。”
可是林晚镜却没有生气,反而是站起身,认真地打量着庄周。
庄周见林晚镜没有回应,于是抬眼看向林晚镜,又正好撞到林晚镜的目光。他发现林晚镜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有一种莫名奇异的悠远和淡淡的惊讶,仿佛像回忆起什么似的。
“嗯——你好,我叫庄周,人文学院的。没有恶意,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喂猫了。”庄周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林晚镜,他不得不承认,林晚镜的眼睛很好看,仿佛会说话似的。
“你就是庄周呀。”
“嗯?你认识我?”庄周反问道。
“似是故人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念叨了一句。
“嗯?”庄周显然没听清。
“我是说,这个世界上有极少一些人,即使没见过,一见面也会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林晚镜轻柔地笑了一下,像是白色的玉兰花在月光下微微摇晃。
“一见如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庄周平静地回应道,但他内心却对林晚镜说的话十分动容。
“你是诗言联社的社长吧,我读过你的一首诗——《谁在阳光下杀死了蝴蝶》,我很喜欢这首诗。”
“可是,这首诗写的是非常难过和痛苦的时刻,你怎么会喜欢它?”庄周的内心有些复杂,他说不出此刻是因为林晚镜喜欢自己的诗歌而高兴,还是因为林晚镜喜欢诗中的痛苦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