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学院里办公室勤工俭学的学生助教打过来的。
“喂，学长。”
“怎么了？”
“嗯······学长，你现在方便说话吗？”电话那头有些吞吞吐吐。
“你说吧。”
“嗯，是这样的，系里的副主任说，今天你要把文学奖评选的结果发给白茶老师，他让我问一下你，咱们学院的梁韬韬，他是几等奖？”
庄周在电脑上看了一下。
“梁韬韬，他是二等奖。怎么了？”
“主任说，能不能给他，能不能给他一等奖······”电话那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凭什么？”庄周的声音冷得像一块冰。
“哎，学长，你也不要怪我，我就是个传话的，主任说，梁韬韬是他的侄子，今年大四了，如果拿到一等奖，对他评选省优秀毕业生有帮助，而且他也是我们自己学院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几年，二等奖和三等奖可以是其他学院，但一等奖，不都是我们学院的吗？”
庄周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这是一种冷冽，轻蔑，愤怒的跳动。
“主任还说······”
“说什么？”
“他说他相信你，会以自己学院的荣誉和利益为重。你不会让他失望的。主任还说，他想把明年的省优秀生的名额给你。学长，反正，你年年都有一等奖，第二个一等奖的名额，给谁都没事，干嘛不给自己学院的。”
庄周挂完电话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头痛了起来，脑门上的神经肉体可以感受到的跳动。庄周不是一个愣头青，他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有许多游戏规则存在。副主任在用他大四的荣誉在要挟他，他也知道，只要他把评选结果修改一下，就可以卖主任一个很好的人情，这不仅对他毫无损失，还会让主任更喜欢他。修改后的结果，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没有差别的，而且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一点点肮脏的交易。
可唯独，对林晚镜不公平。
庄周推开了窗，窗外的溽热之风一下子涌了进来，庄周却觉得心里寒冷，手心冰凉。
“喵——”那只黑白相间的流浪猫，在窗外隔壁楼的房顶上冲着自己叫了一声，书房窗外有半米多宽的窗台，它叫了几声之后，轻盈地跳到了窗台上，白色的小爪子踩在了一片爬墙虎的叶子上。它探进头来，又冲着庄周轻柔地叫了一声，然后一个轻跳，跃到了庄周的书桌上，它迈着猫步，黑色的尾巴扫过一本书的时候，发出了轻轻的沙沙声。庄周的手握着手机，放在书桌上，猫儿又用头身蹭了蹭庄周的手，发出了轻微的咕噜声。蹭完以后，猫儿侧着头，用它那双美丽又澄澈的眼睛看着庄周。
庄周想起了林晚镜喂猫的样子，她在深夜里像吉他一样的声音，她说着自己的父母也不在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故事，音符飘飘扬扬。他想起了她的侧颜，想起了她的眼神，天真又哀伤。
庄周沉默了许久。良久，他对流浪猫说了一句：“你是不是饿了？”
庄周做好决定，将评选结果和作品发到了白茶老师的邮箱里。他忽然觉得困意袭来，趴到床上闷头大睡起来。
睡醒已经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