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场相看前,贵妃就叮嘱过罗夫人,能争取覃逊辅事东宫最好,但覃逊是只老狐狸,恐怕不会轻易站定立场,务必争取的人是晏迟这么个“新宠”,他要是能辅佐太子必定是对魏王党的一记重创。
所以罗夫人才让儿子们结交晏迟,今天特意邀请晏迟一同赴宴,也正是为了让覃家人产生晏迟大有可能择辅东宫的认识。
心里一急,罗夫人脱口说道:“三郎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和我家大郎也自来情同手足,他而今能有这般造化,我那表妹也颇觉得欣慰呢,总算没有白耗那多年的苦心,时常和我说起来,直呼庆幸,就连外子,都时常用三郎的事教导犬子,说即便身染疾症,也不能自暴自弃,该学着三郎一般上进。”
芳期听罗夫人的口吻,仿佛和那晏三郎也有亲戚关系,且晏三郎仿佛身染疾症?哎呀,这话可就太刺激大夫人了,为了治好大兄的不足之症,大夫人这些年可没少四处打听良医,满临安城的人都知道相邸的嫡长孙身体羸弱,这也是大兄虽然已经十七,但婚事仍然没有着落的关键原因,罗夫人可没儿子身染疾症,借晏三郎这话碴,是讽刺大兄自暴自弃百无一用。
芳期有点担心王夫人会原地爆炸。
却见王夫人非但不气反而忍俊不住:“若要是梅夫人在世,的确应当感激沂国公夫人,可怜梅夫人二子一女,就剩一个晏三郎,虽说因为幼年命舛,遗憾不能继承沂国公的爵位,但到底挣扎着活下来了不是么?且看官家如今对晏三郎的宠信,想必晏三郎也不会在意爵位了。”
芳期心里就更讶异了。
她也听说过沂国公府,知道沂国公世子是沂国公夫人亲出,且听大夫人的话,晏三郎似乎是庶子,可庶子原本就不该继承爵位,和命不命舛又有什么干系?难道沂国公夫人是续弦?可这也不对啊,晏世子是沂国公的嫡长子,若是续弦所出,怎会比原配的儿子还要年长?
再一打量罗夫人……反倒是这位像要原地爆炸了。
芳期未免就对引起两位夫人唇枪舌箭的这位晏三郎心生好奇,往西游廊一张望。
郑国公府的几位子弟都下场击鞠了,游廊上这时就坐着一个陌生郎君,必定就是那晏三郎。
但他似乎立即感觉到了窥视,侧头看了过来,芳期只见他一双比寻常人色泽轻淡许多的眼眸,仿佛凝聚着一股锐利刺骨的冷意,却又并不像刻意针对谁的,天生便是这般凉薄的模样。
以至于芳期都不敢仔细打量他的另“四官”,极其僵硬就把脖子给扭正了。
她可是覃大胆,连嫡母都敢激怒,居然害怕得连这人长啥模样都没看清?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倔强,芳期再次转了脖子打量,好在这回晏迟没再和她来个四目相接,总算让她看清了一张果然冷硬的面廓,一条飞扬跋扈的眉尾,唇色也似乎更比常人轻淡,如深冬的清早淡粉梅瓣上又蒙了一层霜露,总之在这临安阳光灿烂的暑热季候,这人竟然也能坐着兀自散发凉气,望一眼,冷一下,倒比冰盆还要解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