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的言官其实可细分为两类,一为监官,一为谏官。监官主要职责是代表君主监察各级官吏,他们具有弹劾大小官员的职权;谏官的职责则主要是对君主的过失直言规劝,往往谏官都是由监官擢升。
谏官行使职权,通常都是在朝会时,不存机密之说,进行得堂而皇之光明正大。
但像冯秋和一类的监官,因为他们的弹劾是否有用得看天子决夺,定议之前就不那么适宜闹得人尽皆知了,故而一般情况下都是先以奏劾的书面方式,带有一定的机密性。
然而也并不是唯天子才能看阅奏劾,卫仿前制,御史台下设台院、殿院、察院三司,各司长官及御史中承皆能看阅奏劾,并督促天子裁夺,冯秋和隶属殿院,他的奏劾理论上至少有殿中侍御史及台长两人先行看阅。
按大卫的律规,凡属监官体系,上司对下属的奏劾不予评议,呈奏后也不能外泄,可事实上监官体系难保不存各自的党营,如御史中承就是覃逊的门生,殿中侍御史却是向进的姻好。
所以天子还没想好怎么察呢,丁九山就明白自己将遇“飞来横祸”,且还洞悉了始作俑者就是晏永及晏永背后的黄氏。
向进极其的气急败坏:“沂国公本是跟覃逊敌对的,结果丁承重你往里掺合一脚,倒把对准覃逊的一支矛头往我们这边引了!看来丁大夫你的志向,还不仅仅是入职政事堂啊?”
向进自知自己这年岁,便是把覃逊给逼出政事堂也必无缘宰执之位了,但他的儿子向冲却大有希望争一争首辅大权,可丁九山倘若也有此野心,自己成什么了?给儿子未来的宰执之路搬来绊脚石的糊涂人?丁九山连覃家一个闺秀都无能算计,却敢设计利用他?
向次辅的心头哪能不火光?!
“丁某着实是逼于无奈。”丁九山不多解释自己对宰执之位有无野心,他其实也明白向进不会相信他的解释,现在的情形是必须摆脱沂国公的指控,否则慢说宰执,他恐怕就会声名狼籍丢官去职,灰头土脸的告别官场,甚至在族人面前,都再也抬不起头来:“丁某不愿与覃邸联姻,已经为后族不满,倘若再无能挫毁晏、覃联姻,真可谓两侧遇敌。且丁某怎能预料,黄氏她为晏国师的继母,却如此执着于本家侄女与继子的姻联?”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向进咬牙道。
他已经向天子保举丁九山入政事堂,倘若丁九山被察实罪状,覃逊必定会想方设法借机挫损官家对他的信任,儿子向冲虽然从龙有功,毕竟资历尚有不足,还需要数载熬练,才能一举占据首辅之位,这几年的时间,向、覃两家就得有一场存亡之战!
一步都输不起。
丁九山他可以弃而不用,但必须保丁九山先渡过此一关口。
“你跟我说实话,你长媳入刑责一事,是不是你一手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