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这般吵闹,并不适合母亲居住。”
乔旧看着地面破碎的瓷片,漆眸掠过容太后的鞋尖,缓缓开口:“往后便搬去父皇曾经住过的行宫里吧。”
足足几息过去,容太后才明白他说了什么。
“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容太后瞬间红了眼眶,这句话到底还是悲痛地说出了口。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昔日她怀他孕他,没有她哪里来的他?!
然而乔旧却对她的眼泪完全无动于衷,反而询问于她:“母亲又何曾真正尽责过一日?”
容太后听到这话却下意识地去看周围人的表情。
所有的宫人瞬间都低头不语。
可那字字诛心的话,仍旧从他的唇齿间溢了出来。
“你生下朕后,不是已经当朕是个死人了吗?”
容太后愤怒之下抬起的手刹那间僵在了半空中。
“朕容得母亲,便是念在母亲生养过朕,否则……”
他那最后一句话,却不徐不疾地直接踩中了容太后的软肋。
“朕早就将容锦碎尸万段。”
容太后周身震颤,险些仰倒下去,亏得银环及时将她扶住。
乔旧见此情形既不担忧,也不心痛。
他的黑眸里掠过淡淡的嘲意。
如此,她才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像是容锦的母亲。
银环知晓容太后向来爱惜自己的颜面,在她摇摇坠坠几乎要被天子的话刺激到倒下之前,将容太后扶回了朱翠宫。
她前后侍奉了茶水汤药,这才使得容太后情绪平缓许多。
即便如此,容太后也仍紧紧攥住银环的手指不放。
“太后娘娘……”
银环眼底充满了担忧。
容太后哭了笑,笑了哭,最终还是麻木地冷下脸。
“哀家不知道自己有多过分吗?”
“哀家知道啊,可哀家就是没办法去爱他……”
爱一个被自己亲手抛弃的孩子。
起初是没日每夜的自责,那样没顶的惭愧与痛苦几乎吞没了当时还是容妃的容太后。
可后来,先帝因为容锦而恢复了她的恩宠,当她所有快乐的情绪都是先帝和容锦带来时,她便彻底地决定将那段属于亲生儿子的痛苦情绪埋葬在心底。
她对不起乔旧,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自己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对不起他。
她所有属于母亲的爱意,都已经托付给了阳光下成长的容锦了……
可愈是如此,她就愈是对不起他。
而眼下,她险些害了他心爱的女子。
容太后的眼泪又慢慢地淌了下来。
也许再给她些许时间她就能接受这个儿子了。
可偏偏往后,他再也不需要了。
***
乔乔的意识陷入混沌当中,她听见了许多杂乱的动静。
有人撬开她的唇齿,一次又一次地往她唇缝里灌入苦涩的药汁。
“乔乔……”
那凉薄的唇拂过她的唇瓣,久久不愿离去。
他先前面对她时那些冷漠又狠心的拒绝在此刻看起来像个笑话。
信奉的道教,沉迷于道学都是假的。
他这颗心早就阴暗腐蚀,再怎么去修习,也修不出菩萨心肠来。
“再不醒来,便杀了他们给你祭药吧……”
他的语气轻柔半点也不狠戾,可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乔乔,如果她醒不来,这个后宫必然要被血洗一场。
可他明明说过,不会再shā • rén的……
乔乔在那混混沌沌的意识海中沉浮,等她陡然挣脱了那些黑暗的梦境睁开眼时,却恰恰是天黑。
她睁开眼时周身酸软无力,眼前的画面也过许久才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只是待她看清楚周围环境的时候,整个人几乎也愣住了。
她这是……
不着片缕地被人抱在了怀里。
浸泡在热腾腾的汤水中,乔乔晕倒后的冷汗、药渍都黏腻着身子,眼下却正被人极认真地揉洗着身体的每一处。
她背对着他,这会儿竟也不知道要不要发出声音,直到他的手指洗到那些位置时。
他忽然顿了顿,似犹豫了一下,将手指探了进去。
乔乔血气顿时上涌,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可却忘记自己刚醒来后身体根本没有多少力气,膝弯一软险些摔倒。
身后的人毫无防备,却因为她这动作而探得更深,让刚刚清醒的乔乔险些又再度昏阙过去。
感受到那种酥麻湿腻的感受,乔乔脸颊瞬间滚烫。
她紧紧攥住那浴桶边缘,用力地想要挣脱他的臂弯。
可他却丝毫没察觉出她的抗拒,未曾注意到她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反抗,反而还抱着婴孩一般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生怕她淹到水似的,让她与自己紧紧相贴。
“乔乔?”
见她醒来,他眸底那层薄霜才略有些瓦解。
“只是给你清洗,没有旁的意思……”
太医说,热水有助于血液流通,且乔乔身上狼藉得很,除了那些汤药,甚至还残余着当日在朱翠宫中沾染的烟熏炙肉气息。
她醒来后必然不喜,他便亲自抱了她,为她清洗。
乔乔别开目光,因他这解释愈发地羞愤欲死。
他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鼻子微微发酸,“说好了都结束了……”
“陛下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乔旧略是沉默。
在做什么?
少女洁白无瑕地托在他的掌心,那双春波潋滟的雾眸仰望着他。
她的脸颊微粉,红润的唇瓣亦是微张着喘息,像是在无声地邀请他来享受这道莹润鲜嫩的珍馐。
他的心思愈发幽暗,却始终压抑着呼吸,目光沉静地望着她。
有些东西压抑久了,会失控。
身体胀到发痛,那些邪恶的念头变着花样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目光甚至掠过她那张红润的小嘴。
她不该在这时清醒过来的……
她昏迷时他尚且还可以压制住那些可怕的念头。
可她醒来后,那些惹人怜爱的神态抛开不说,单是那双雾气濛濛的杏眸鸦睫半是柔弱无力地撩起,便勾得他血脉偾张。
被他这般直勾勾地盯着,乔乔眼尾染了些红,那雾眸里流转的水光带着一丝娇嗔,“你莫要看我!”
她是恶狠狠地说出口的,偏生因为没有力气,又像是撒娇一般,倒像是怪他看她看得不认真似的。
他的手掌拂去她面颊上的水珠,将她半张脸儿微微拢住。
他没有忘记她才刚刚醒来,身体过于虚弱,是禁不起他做什么的……
可他却难以自持,漆黑幽沉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她,一错不错。
然后当着她的面,魔怔般地拈抚起罪恶之处。
之后乔旧若无其事地将乔乔抱回榻上,复又下去更换身上潮透了的里衣。
云秀端来了软绵的粥来,低声道:“姑娘一醒来后,陛下便吩咐人去熬了这粥……”
乔乔猛地回过神来,脸颊上烧得不像样,却嗫嚅道:“我……我要沐浴。”
哪怕身上眼下嗅着是撒水中的花瓣香气,可乔乔却始终觉得还有旁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