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瞬间意会,心里却半信半疑。
要说不信吧,此人确实来历神秘,连他手底下的能人都查不出出处,可要说信吧……
他干脆直接问道:“既然如此,道长为何会不懂长生之术?”
“‘这’世上没有人能长生不死,”阳焱语气中加重了“这”字,“陛下可曾听说过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那不是出自佛教的典故吗?”老皇帝愕然。
“‘道’从来就没有教派,只不过有人恰好悟了,世人向其学习,从中又悟出了自己的‘道’。”
老皇帝一时被他绕晕了,半晌后干脆放弃纠结教派问题,问道:“道长的意思是有无数个世间,而道长你是从另一个世间而来?”
阳焱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说。”
老皇帝把他的话直接脑补成:我是,但是我不能说出来。
“敢问道长,”他试探道,“另一个世界是否有长生之术?”
“万世万物没有永恒不灭的,”阳焱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老皇帝脸上的失望已经掩不住了,却又听他道,“不过永恒一词也可以相对来论。”
“人的一生短短几十载,然蜉蝣朝生夕死,陛下以为对于蜉蝣为说,人的寿命算不算永恒?”
老皇帝垂首深思了片刻,眼前一亮,道:“几十载对于人来说短暂,但若是有人活上万万年,对于人来说即便不是永恒,也近乎永恒了,道长,朕悟了!”
阳焱没有答话,却面含微笑。
老皇帝得到了鼓励,思绪愈发明朗,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走动:“朕所处的世界有限制不允许长生,但另一个世界的人却未必不能活上万万载,只要去到另一个世界,便可以获得长生,道长,朕说得对吗?”
“不可说。”阳焱仍旧摇了摇头。
老皇帝已经习惯了,直接理解成肯定,但他马上就生了疑惑:“那道长又因何会来到此世间?”
“不可说。”阳焱还是这三个字,末了却给他讲了个故事。
话说有个人某天在野外伏案睡觉,迷糊间突然被人唤醒,之后跟着那人去一个闻所未闻的城中游玩,期间另一个也从来没有听过的城派兵攻打过来。
那人被困城中,不得不与当地人一起反抗,坚守了月余后还是被敌人攻入城中,那人眼看就要丧生在乱军之下,突然天降洪水将他和敌军一起卷走。
等他从昏迷中醒来,却发现自己还伏在最初的案上,天上下起了大雨,先前一个月的经历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
然而他无意中发现地上的水流流向了一棵大树,树皮被冲开现出了一个蚂蚁窝,其中的形态与自己梦中之城的地势走向完全相同。
那蚁穴正被白蚁袭击,但因为天降大雨,地面形成水流冲进了蚁窝,无论蚂蚁还是白蚁都被水冲得七零八落,他剥开树皮赫然发现了一个白蚁,位置竟与梦中城的敌城方向完全一致。
故事讲完,阳焱望向有些听呆了的老皇帝,问道:“陛下认为那人只是单纯做了一个梦呢?还是真的在睡梦中化身成蚁,去了蝼蚁的世界呢?”
“朕不知。”老皇帝下意识地却将自己带入了被水冲塌了的蚁窝中的蚁,心中一时有些酸涩,原来在有些人的眼里,自己所处的广袤世界竟然只能算得上是个蚂蚁窝么?
那自己引以为傲的统领万民,在那些人看来,他是否也像带领着一群蝼蚁挣扎求生的蚁皇一样可笑?
老皇帝的心几乎要被不甘淹没,不过很快他就醒过神来,眼前之人不正是他的机缘吗?
他眼中猛地燃起雄雄火光,绕过书案来到他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还请道长教朕,如何才能前往另一个世界?”
阳焱轻叹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老皇帝有些失望:“道长不能指点朕一二吗?朕愿意为道长修建道观,以天下香火奉之。”
“无需如此,”阳焱摇头,这种人间的香火对他根本无用,“古有女娲造人身负大功德成圣,陛下或许可以一试。”
“朕如何敢与女娲娘娘比?”老皇帝整个人都焉了。
“陛下难道是想成圣?”阳焱奇怪地看着他。
老皇帝愣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对啊!他的目标又不是成为圣人,他只是想脱离蝼蚁般的宿命,去到另一个世界而已。
成圣需要造人那么大的功德,他的要求要简单一些,需要的功德肯定也不用那么多才对。
“其实陛下的起点就比其他人要高,”阳焱循循善诱道,“陛下试想,普通人想要积累功德,即便每天做善事,一生下来又能帮助多少人呢?富人却可捐款助人,为官者可以造福一方,而陛下你身为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