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水话中的意思,隐射阿琅有眼无珠,竟然放弃七皇子,如今的安郡王。
阿琅温和一笑,
“对,你是真该谢我,若不是我,你今日确实成不了安郡王妃。”
“不过,你最该感谢的,还是淑妃娘娘呢,若不是她,你更成不了。”
阿琅不仅还击回去了,同时又送了她一击。
这个婚陛下为何而赐,大家心知肚明。
淑妃娘娘可谓居功至伟,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感激她感激谁呢?
余若水目光闪烁,若是寻常人,得了这样的回敬,早就变了脸色,拼命了。
偏生她能屈能伸,笑吟吟地,坦然道,“是啊,真的应该多谢娘娘呢。”
“郡王对我也很好,为了遵循古礼,今日一早就带着人出城去猎雁了呢。”
阿琅察言观色,默默一笑。
这位余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家族没落的打击,可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好吧,既然她觉得郡王对她是一往情深的,那还能说什么呢?
“那真是再次恭喜余姑娘,富贵荣华就在眼前了。”
余若水终于露出得意的神色。
见着阿琅和萧珩走了,转身满意地离去。
阿琅和萧珩携手进了前院书房,才刚坐下,就有王府的侍卫进来禀报,
“郡主,王爷,今日一早安郡王带着一队人出城,说是要去郊外猎雁,三日后娶亲时用。”
“他们的目的根本不用旁人去打听,随行的侍从一路高谈阔论,想不知道都难。”
“如今许多的酒楼茶庄都在说安郡王有情有义。”
阿琅刚刚听余若水说的时候,就心生怪异。
大雁,按照古礼来说,是提亲那天才会用上的。
三日后都已经是大婚之礼,用哪门子的大雁。
真要让余若水脸上有光,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更何况,现在猎雁,好像不是什么好时机。
“看来,安郡王出城,应该是带着一些不可言说的目的。”
阿琅道。
萧珩点头,“不会有别的可能。但目的是什么,就很难说了。”
他们从皇帝的口中知道,安郡王肯定不是皇帝孩子,淑妃也是心知肚明,那安郡王知道不知道呢?
“可安郡王不知道我们今日的所为,也就是说,他出门也许真的只是猎雁呢?”
“你让人尾随着,注意动向就是。”
萧珩吩咐侍从。
话虽说的利索,但屋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里头也有挂心宫中进展的因素在里头。
……
皇帝从宫中出来,在外头侍立着的总管太监老秦叫了一句,“陛下。”
皇帝恍若未闻,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一直走到议政殿,他才倏然停下来,那挺拔英武的身子随风晃了晃。
差点就要朝前栽了下去……
“父亲……”
侯在廊下等他的太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定眼一敲,这才发现皇帝的一双眼已然通红。
皇帝手撑在廊柱上,极缓极缓道,
“当年,阿南曾经同我提过一句的,可我没听进去……”
皇帝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料事如神,更多的只是阴差阳错。
他果然还是不够聪明,也如阿南曾经说的那样,有时候仁厚并不是好事。
当时阿南出征时,隐晦地提醒过他一句,可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大家都是同生共死出来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后来,阿南再也没提过半句。
为君者,最需要的不是仁厚和善,而是赏罚分明。
君臣之道,就是臣子为君王赴汤蹈火,舍生忘死,君王信之爱之,庇护封赏。
阿南就是那样一个人啊,要么堂堂正正地拿证据出来让贼人明正典刑。
阴损磨人的法子,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
可他不用阴损磨人的法子,不代表别人不用。
皇帝老泪纵横,恍惚间似乎看见了磊落英武的顾之南站在面前。
他对顾之南做到了爱之,庇护封赏,却没有真正的做到信之。
他低声道,
“你先退下,让朕独自想想。”
太子松开皇帝的手,看着他蹒跚地往前走,不过不是去议政殿,而是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
太子没有离开,静静地站在大殿门外。
当年出征,他已经晓事,也是经过顾侯教导的,只可惜,他的身子骨太差。
旁的人能用武艺来强身健体,而他若是学武,不过是加快进黄泉的脚步。
好在,阿珩是顾侯教导出来的。
凤仪宫就像一座深深嵌在海底礁石上的水晶堡垒,默默的看着周遭水流变化,却一如既往的静谧安详。
看见皇帝既疲惫又烦恼地过来,皇后什么也没问,只是有条不紊的让人服侍皇帝沐浴更衣,躺下休息。
待皇帝睡下后,端了绣凳坐在床榻前,拿着一册翻看着。
等到皇帝再度醒来已是掌灯时分。
见他醒来,皇后依旧没问,只是关切他的饮食,亲手包了皇帝爱吃的馄饨,逼着他多用些。
“总算是没有被蒙骗一辈子,这事,你可得好好的感谢感谢琅琅。”
皇帝羞愧难言,
“朕同老大人一起查了这许多年,不是说没往那边想过,可总想着,那是亲弟弟。”
皇帝缓缓的摆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就和你庇护淑妃是一个道理,先帝对你的伤害太大,但凡有点温情,你就会紧抓不放。”
“帝王也是人,也有感情,有弱点,这些都不算什么,如今你不是已经知晓这一切么?”
皇帝叹了口气,心绪难平。
“你昏睡的时候,淑妃那边的人过来禀报她的现状。”
“说是淑妃一直在哭,又嚷着要见你。”
皇帝听得面色阴沉,就连皇后亲手包的馄饨也觉得索然无味。
想到宫外忽然说要回王府居住的萧溢,按捺住发火的冲动。
“让人服侍朕起身,日间朕同阿珩说过让他拦住阿溢不要外出。”
“朕还得出宫一趟才是。”
“还有,让人去趟大理寺,着他们腾个地方出来,把淑妃关进去,先上一遍刑。”
她拼命的护住帮她的人,那定然还有许多东西没吐露出来。
皇后道,
“淑妃在宫中有位份,要不要先下诏宗正府,宣布其已经……再转入牢狱押管?”
历来后宫嫔妃乃至宗室女眷犯事后都极少有押入刑狱的先例,往往直接赐死或圈禁。
皇帝道,“不必,朕就是要让世人知道她究竟是如何获罪,否则将来会有人猜测是不是你和太子容不下她。”
“那小七那边怎么处理?”皇后又问。
总不能真的就这么袒露在世人面前吧?
更何况安郡王三日后大婚,若就那么昭告天下,当初皇帝做的,那就真的是笑话了。
皇帝眯了眯眼,
“这事,等朕去见了萧溢回头再说。”
很多事情,他总是要弄个明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甚至不知道小七在这里头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宫人帮着皇后一起,服侍皇帝换了装,皇帝身边的侍卫队长准备好车架,布置好人手,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出宫去。
“陛下,刚刚安郡王殿下府中的长史传了消息进来,郡王今日出城猎雁,整个人摔下马,如今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