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撇子吓一跳。
谁说的他家还要买猪羔子的?
来人姓石,夫家姓左,排行老九,左撇子和白玉兰按辈分该叫声九嫂。
左撇子疑惑道:“九嫂子,我家买完了,等着猪圈儿盖完就从青柳村拉回来,是在青柳村养猪佬王家订的。”
九嫂子拍着手道:
“我知道。可是撇子,你家不考虑再多买几头吗?拌回猪食费回事儿就一起喂呗。”
说完,九嫂子一把扯过身后的妇人:
“这是闫家老妹子你还认不认识啦?往年她不回娘家,今年倒霉催的,好不容易回趟娘家还被大雨隔在这了。
她婆家婶子的大舅嫂家,就在咱镇上西口出去的阳山村养猪。
艾玛,老出息了,听说一窝下十六头猪崽子,多难得,个顶个的肥壮。
你多养一些,去抓猪羔子吧。
回头让闫家老妹子和你们一起去说项说项,指定能给咱家便宜,咱们这关系摆在这里呢。”
左撇子心想:九嫂子怎么自说自话?
刚要说,既然猪那么肥壮,那你自己养呗。
没等开口,登门的三位妇人,同时扯脖子此起彼伏喊道:
“玉兰啊?稻她娘,你搁哪屋呢?”
能听出来,三位妇人还不想和左撇子唠了呢,要找白玉兰。
仓房门刷的开了,刷的一下又关上,都没看清里头在干啥就关上了,秀花出现了。
左撇子当即松口气。
他岳母出来就好办了。
有时他岳母比他媳妇顶事儿。
而他媳妇又比他顶事儿,他这张嘴实在对付不了这些妇人。
“干啥,谁呀?家里孩子睡觉呢,仓房这里干活呢。”
秀花明明看见来人是谁了。
然后这才说:“啊,是你们几个啊,下雨天跑家里来,有事儿?”
九嫂子明显在秀花面前矮半头,不像之前和左撇子说话那么随意:
“婶子,声大吗?那俺们小点儿声,你老别生气。
俺们这扯老婆高声的都习惯了,不是故意的。
那啥,有件天大的好事儿,想来问问你家还想不想买猪羔子啦。
不用犯愁买不着,你说这可真是瞎子纫上了针,碰巧了。
昨儿这位闫家老妹子来家串门,才说完她婆家婶子大舅嫂家下了十六头猪羔子惦记卖,双满月啦,一头能有五十多斤。
我就惦记啊。
我寻思你家十四头猪羔子是喂,三十头也是喂,那来家开春你家就了不得啦。
妈呀,婶儿,一气儿三十头大肥猪出栏,你算算那得卖多少银钱……”
秀花听话听音儿。
之前在仓房干活没听清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回只听几句心里就明白了。
啊,这是为挣糟粮的那几个银钱,拐着弯儿的已经给她家联络好再买十六头猪羔子。
她家多抓猪羔子,不就能多收糟粮了嘛。那能让人家白联系吗?指定就要先收眼前这仨家的。
你看看这个用心良苦的样。
为挣那一两半两的糟粮钱真拼啊。
不过,养三十头也不是不行。
秀花心里一动。
在心里极速合计。
一头双满月的猪羔子差不多是二两银钱买回家,一头猪羔子吃到来年出栏,会花用的糟粮价钱,拢共差不多是不到一两银钱。
这个她和大孙女婿特意细算过。朝喂的肥肥胖胖的方向使劲,一头猪也就是不到三两的本钱。
剩下的就不需要再花什么钱了。
像酒糟、猪食菜、盖猪圈儿的大石头等等都可以忽略不计,这些不用花钱,就是费功夫累人,一喂就是大半年。
那养猪还能有个不累人的?
又想不累又想挣钱,那是天上掉馅饼。
像是咱家如若打算养到二百斤就出栏卖呢,最好的肉,眼下价钱是28文一斤,后鞧怎么也要二十五六文钱。这些年,猪肉价就只升没降过,这方面差不了太多。
那么一头猪二百斤,去掉三两成本后,再勾一勾猪头猪尾巴猪下水,怎么也能纯挣个一两银钱,喂好了甚至能剩下一两半到二两。
养三十头就是净剩……
这还只是为图省心,直接就把那肉卖了。
其实要是人手够,能干的过来,秀花心里有琢磨过,卖猪肉干啥呀?将那肉做一做,打比方说,咱家兑下个铺子,包包子卖,能比纯卖肉挣得多。
而且就这,还没算咱家猪,到明年自个还得下猪羔子呢。
你算算,一年下两窝,两窝猪羔子,猪羔子和猪肉可是两个价钱,猪肉要是二十八文钱一斤,卖猪羔子就是四十文一斤,又是一大笔钱进账。
秀花极快地在心里转悠着小账,她不仅要算之后挣的,还要算前期投入。
其实这才是最关键的。
你当别人不会算账吗?谁不想挣养猪的钱。
但那要有钱投入那么多,养一头两头的,能见到几个辛苦钱?想挣多就要养得多,大家都懂这个道理。
而大家为啥没养,除了担心猪瘟猪病死外,没钱养才是最关键的。
比方说,像咱家这回要是真养三十头猪羔子,眼下只买那糟粮喂猪就要三十两白银花出去,一头猪一两,三十头。
就这,还没算三十头猪羔子的本钱呢。
猪羔子是四十文一斤,双满月的你就算吧,一头能有四五十斤,是不是要照二两准备?
加吧加吧,这就是多少银钱来着?在猪这一块,咱家至少要准备出九十两。
钱啊钱。
秀花听的心动,还矛盾,面上却毫无波澜:
“你们说的轻松,你们几家咋不养,也能成为大户。哪是那么好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