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永甸县还有十里路的长亭处。
来回路过的百姓,不知道在简陋亭子里的仨人在聊些什么。
他们如常的赶车路过。
亭子外,拴着的两匹马也姿态悠闲的踱步。
但实际上,此时亭子里的气氛,早已进入白热化。
新县令身边的随,从最初听到朱兴德阐述家里被贼人偷银钱,偷了多少银钱,眼皮都没眨一下。
直到朱兴德坦白绑了十几人,不得不绑人,且全招了,他才情不自禁抬头看眼朱兴德。
心想:这位倒是坦坦荡荡。
竟然敢在他们家少爷面前自掀老底,不用查就招。
明明白白的告诉,就是做了会被关进牢里的事情,就是绑人了。都是怎么绑的,那些贼人的口供又是怎么拿的。
这份似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模样,要么就是无所谓被抓。干这一场报仇雪恨的事情不后悔。
要么就是自信,最后结果一定会立功大于惩罚,还不如先交代实底,换得他们家少爷起码的信任,强调所说的话,不是无的放矢。宁可自己陷入囫囵中,也盼知县大人给做主,给明察。
果然,当朱兴德又讲到这场被偷无妄之灾的原因时,新县令身边的随从,都已经惊愕的合不上嘴了。
梁主簿疯啦?
他才是个多大的官啊,就敢胆子这么大?
挖矿制铁,要铁干嘛啊?制造武器要造反吗?
假设这位朱兴德说的全是真的,这将成为惊天大案,尤其还和边境外面有点联系,最后甭管是不是真的卖给外族武器,只要有联系,都将会是诛九族的大罪。
小小的永甸县,如果真出了这样的惊天大案,更是会直捅天庭。整个县衙,不,是包括管辖的府城,都注定会经历一番大清洗。
偏僻的小县城,才到就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真就庙小妖风大?
新知县更是面露严厉的表情:“朱兴德,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嘛,抬起头!”
朱兴德抬头了,在抬头中,手伸进衣服里,摸出了那本从王赖子家偶然所得的账本,以及他岳父写的、那些贼人已经按过手印的供述。
风一吹纸张,能看出来那些贼人曾被严刑拷打过,那些纸张上的手印是以血染透的。
再加上那本册子放在一起,足足有两个手掌的厚度。
朱兴德眼神不躲不避:
“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
如若能让那些无辜徭役回来。
让那些本不该死去的乡下小子们重新见到亲人。
让那些被迫害已死去的徭役亲属,能清清楚楚知道死因,而不是因为他们只是老百姓,连自个儿子、自个孙儿是怎么离世都不清楚,小民就不后悔自己做的那些事。
请您做主。
请您过目。”
新知县的随从看眼朱兴德,将朱兴德手中的这些证据双手接过,然后又弯腰递给他们家少爷。
新知县率先翻开的是那本册子。
他才翻开扫两眼,眉头当即就紧紧皱起。
拜家里算半个武将世家所赐,他大致已经猜到这册子上画的是哪里。
一眼就知。
“朱兴德。”
“草民在。”
“随本官去县衙。”
“是,大人。”
两匹马,多亏朱兴德学会骑马了。
一匹由新知县骑着,随从时而给拉缰绳,时而在旁边跑几步。
一匹由朱兴德骑着。
拢共就剩十里路,倒是也快。
不同于朱兴德的梦境,这次新知县在进城时,并没有隐瞒身份。
随从早早就到跑到城门口,亮牌。
永甸县大门敞开。
新知县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县衙。
让新知县没想到的是,此时县衙街上早已聚集好些围观百姓。
左撇子看到大女婿在后面跟着,就确定这位是新的青天大老爷。
他的身后是长长的血书横幅白布,身边跪着一众儿郎。
左撇子带头跪地喊道:
“求青天大老爷为咱老百姓做主。
做主一,游寒村左家,青柳村罗家,杏林村朱家,三家被这些贼人偷盗近千两。
做主二,青城山野猪伤人事件虽为意外,但有人证能证实,那十七人遇害前去往青城山是为图谋不轨,欲劫持此次科举童生榜首罗峻熙。且说如若没有劫持成功,对其杀害。
做主三,罗峻熙其母在贼人偷盗过程中,被打成重伤,已躺在医馆快一月之久,几次被郎中通知准备后事。大人,这是shā • rén,求您做主。”
六子他们紧接着跟着喊道:“求知县大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