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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史一页(短篇)

夜色迷蒙,江风阵阵。蜀主刘备躺在白帝城永安宫中,只觉心急气短,头晕目眩。自数日前被吴军火烧连营七百里,大败而归,自己便一病不起。几十员战将夭折,几十万士兵伤亡,创业以来最惨重的失败,真令人痛彻骨髓!

大哥,大哥!定睛一看,啊,是关羽、张飞两弟于黄泉之下呼唤自己。“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这是桃园三结义时的誓言,自己就要去黄泉与两弟聚合了,兄弟三人是不能分开的。刘备挣扎着坐起,吩咐身边的侍从:“速遣使往成都,请丞相诸葛亮,尚书令杨仪等,星夜来永安宫,听受遗命。”

诸葛亮等星夜赶至白帝城永安宫,拜伏在蜀主刘备面前。刘备令侍从扶诸葛亮坐卧榻前,握住其手,流泪说:“朕之将死,有心腹之言相告!”

孔明涕泪双流:“主上有何圣谕!”

刘备气喘说:“丞相有经天纬地之才,必能安邦定国,终定统一大业。太子尚年轻,若太子可以辅佐,则辅之;如其不才,丞相可自立为蜀主……”

诸葛亮听毕,汗流浃背,手足失措,泣拜于地:“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死而后已!”言罢,叩头流血。

刘备又向伏倒卧榻前的众官遗嘱,“朕已托孤于丞相,令嗣子以父事之。卿等俱不可怠慢,以负朕望。”言毕气绝。

蜀主刘备遗体运回成都,举朝伤悼。诸葛亮念思先主三顾茅庐、白帝托孤知遇之恩,更是茶饭不思,昼夜难眠,但仍支撑精神料理朝事。这一日,诸葛亮拖着疲惫身体回至家中,换上布衣木屐,坐到院角的竹林中纳凉。他喜爱竹,“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坐到竹林中,便感受到淡泊,感受到宁静。这时家人来报,长史杨仪求见。

“丞相,下官听一情况,特来报告。”杨仪一脸严肃。

杨仪为人谨慎,平日很少到家中秉事,今日前来,必有要事。诸葛亮挺直身体:“何事请说。”

杨仪看看送茶来的家人。诸葛亮待家人将茶盏放下,对其说:“退下,勿令它人来扰。”家人唯唯退下。

“丞相,下官一远房亲属于宫中做事,告诉下官,几日前后主又偷将一有姿色民女纳入宫中,日夜交欢。先主刚逝,后主便如此放荡,实令人心伤。”杨仪面显气忿。

“噢,有此等事?”诸葛亮也面孔严肃。

“还有更令人心伤之事。”杨仪又说,“后主还对近侍说:“先主一走,便无人管教朕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从今后朕可以尽兴玩乐了。”

“岂有此理!”诸葛亮面显气忿。这个阿斗,平日里便很愚顽,不想在此主逝国艰之时,竟做出此等荒诞悖理之事,真是不成体统。

杨仪又说:“丞相,先主临终之时,便对后主放心不下,托嘱丞相管教辅佐。今后后主便是一国之主,还望丞相多加教诲,使其明理立志,继承先主遗志。”

诸葛亮点头:“此事我当劝教后主。”

杨仪应道:“丞相教诲,后主是不能不听的。”

诸葛亮又说:“以后卿如发现情况,还望尽快告知于我。”

杨仪颔首:“下官谨记丞相吩咐。”

这一日风和日丽,后主刘禅与几名宦官在皇宫花园逗蟋蟀取乐。两只黑亮的蟋蟀在精制的陶罐中追逐打斗,激烈厮杀,逗得刘禅手舞足蹈,嬉笑不止。正玩在兴头上。一宦官匆忙跑来秉报:“陛下,丞相来了。”刘禅慌忙让众宦官收拾玩具散去。慌乱中捧蟋蟀罐的宦官脚下一绊摔倒在地,罐打碎了,蟋蟀跑了。刘禅正要怒骂,只见诸葛亮已走进花园门内,只好屏气敛衣,上前迎接。

“臣闻陛下正在花园游戏。”诸葛亮双目看定肥胖的刘禅。

刘禅低头应道:“相父,朕没有游戏,只在后花园里读书。”他看了看身边的宦官,“他们可以证明。”

众宦官连忙答道:“是,陛下是在读书。”

诸葛亮指着地上摔碎的陶罐:“这不是逗蟋蟀的陶罐么?”又一指众宦官:“你们怎敢撒谎?”

众宦官连忙跪下磕头。

刘禅脸红低头。

诸葛亮令众宦官退下,然后对刘禅说:“先主刚仙逝,国家处于艰难之时,陛下凡事应以国家为重。”

刘禅点头:“相父说得是。”

诸葛亮又说:“陛下正值年轻之时,喜爱游玩也在情理之中。但身为一国之主,游玩应有节制,不可太过,‘业精于勤荒与嬉’。先帝创业艰难,陛下守业更难,须兢兢业业,尽心尽力。”

刘禅点头:“相父说得是。”

诸葛亮看看刘禅,“臣听闻陛下近日将一民女揽入宫中,可有此事?”

刘禅面呈赧色:“这,这……”

诸葛亮声音转为严厉:“先主大丧期间,做出此等事甚为不当!”

刘禅结巴:“是,是下人送进宫的。”

“陛下为一国之主,应约束、规范自身,否则何以服人?”诸葛亮盯视刘禅。

“朕,我以后一定注意,小心从事。”刘禅脸上冒出汗珠,头低至胸脯。

诸葛亮还想继续斥责,但见刘禅这番样子,便觉不好再多言,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而自己是臣子,要给他留些脸面。他想了想说:“臣今日的话或许严厉了些,但都是为了国家,为了陛下,请陛下今后好自为之。”

刘禅汗流满面:“是,相父说得是,我今后一定按相父教导去做。”

诸葛亮率军苦战连年,七擒孟获,平定了南疆。班师后休整数月,他便要继续先主刘备遗志,行一统天下大业,征伐曹魏。此次出兵,其难度要大大超过平定南疆,曹魏比孟获强大得多。在前线征讨,需要有稳固的后方,诸葛亮最担心的便是这一点。刘禅继位日久,骄奢之心日长。自己连年在外争战,鞭长莫及,而朝中的其它官员,又难以约束这个阿斗……

思前想后,诸葛亮决定写一篇文章,表明自己心志,并暗含对刘禅的讽劝。就要出师了,这篇文章就叫《出师表》吧。

月明星稀,诸葛亮在书房中拿起狼毫墨笔——

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诸葛亮停下笔,忆起与先主刘备度过的峥嵘岁月。那是在血与火的关口中结下的生死之交;那是用千万将士的生命创下的基业……

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写到这诸葛亮又停下笔。亲贤臣,远小人,这是帝王的根本。可当今后主却喜欢阿谀谄媚者围绕身边,真令人忧心忡忡啊……

……

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谘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弹指一挥间,二十一年过去了。人生苦短,时光易逝啊。时不我待,统一大业,须分秒必争啊!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虑,恐付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甲兵已足,当奖帅三军,北定中原,庶竭弩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陛下也宜自谋,以谘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泣,不知所云。”

写毕罢笔,诸葛亮已是泪流满襟。他拿起布巾,擦干眼泪,遥望东天,熹微已现。复阅此表,心潮再起。一宿末眠,如能感动后主一二,也不虚此书了。

早朝时诸葛亮恭敬地献上《出师表》。后主览毕,说:“相父南征,历尽艰险,刚刚还都,又欲北征,恐怕身体难支。”

诸葛亮答:“臣受先帝托孤之重,夙夜未尝有怠。今南方已平,已无内顾之忧;不就此时讨贼,恢复中原,更待何日?”

后主想了想又说:“南方已平定,北方曹魏并末犯我,国家现很安宁,又何必北征自讨苦吃?弄不好打不住狐狸反惹一身騒。”

诸葛亮没想到刘禅会说出此等话,心中泛起寒意,定了定说:“治国要居安思危,而陛下却居危思安,灾祸不远。曹魏对我虎视眈眈,我不征魏,魏必伐我,贪恋安逸,无异束手待毙。”

后主脸色讪讪,低头不语。

诸葛亮又说:“统一中国乃先帝遗志。中国本为统一之国,三分天下不能持久,也不应持久。我蜀汉为汉室正统,理应担起一统天下,兴复汉室的重任,岂能目光短浅,只图眼前安逸,忘却统一大业?”

后主沉默片时,抬起头说:“相父大权在握,国中之事悉由相父处置,北征之事也依相父之意而行吧。”

诸葛亮心中一声长叹,默然退下。

回到家中,诸葛亮看到几案上的《出师表》草稿,又是一声长叹。坐下沉思良久,他一拍几案,唤来侍从:“传各位大臣、将军来相府议事,我决意兴师北伐!”

蜀军在诸葛亮的指挥下,连战连捷,杀得魏军节节败退。正在乘胜前进之时,粮草告急,诸葛亮传令后方急运粮草。尚书令李严接到丞相命令,急命都尉苟安向前方运送粮草。

这苟安却是个心怀叵测之徒。他接到命令后悄悄到宫中拜见后主刘禅。

“陛下,丞相令臣急送粮草到前方。”苟安跪在地上说。

“去便去吧,来朕处却是为何?”刘禅逗着笼中的金丝雀说。

“臣知陛下反对北伐。”

“那又如何?”

“丞相自恃位高权重,执意北伐,违逆圣意,臣心中不平。”

“噢?”刘禅回过头来,盯住苟安。

“陛下,丞相若北伐成功,威望将更高,权力将更大,更不会将陛下放在眼里,那时陛下的地位……”说到这苟安抬头看看刘禅的脸色。

“说下去。”刘禅催促。

“那时陛下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那如何是好?”刘禅又急问。

苟安说:“臣为陛下计,认为应该拖延北伐进程,即从粮草入手。”

刘禅面露喜色:“苟安,你真是个忠臣。丞相势力如此强大,你有此忠心,实为难得。朕今后定会重用你。”

苟安连忙磕头:“谢陛下。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刘禅又说:“你即去行事吧,但要小心,保密。”

“是,陛下。”

“下去吧。”

苟安站起刚走出几步,刘禅又叫住他:“若出纰漏,万不可将朕陷进去。”

苟安又跪下:“臣岂敢!”

诸葛亮威严地坐在军帐中,两旁站着侍从和卫士。

苟安跪在地上,面色蜡黄。

诸葛亮一拍几案:“苟安,你身负运送粮草重任,为何懈怠公务,延误时限十天?”

苟安战战兢兢地说:“行途艰难,又遇强盗,故而延误,请丞相明察。”

诸葛亮愤怒地一拍几案:“你还敢撒谎!把证人带上来。”

士兵将一押运粮草的士兵带了上来。

诸葛亮对那押运粮草士兵说:“为何延误运送粮草的期限,你再从实招来。”

士兵说:“出发后不久,苟安便令我等慢行,以免劳累,又日日带领我等吃酒,晚起早歇。快到前方时,苟安又吩咐我等:已经耽误时限,若要避免受罚,就说路途艰难又遭遇了强盗。”

诸葛亮怒视苟安:“你还有何话说!”

苟安磕头如捣蒜:“卑职有罪,卑职有罪。”

诸葛亮喝道:“你为何故意延误时限,受谁指使,从实招来!”

苟安结结巴巴:“下官,下官生性懒惰,不耐劳苦,故路途上贪懒又贪酒,耽误了时限。”

“果真如此,无它人指使?”诸葛亮追问。

苟安抬头:“绝无它人指使。”

诸葛亮盯住苟安:“若此只处置你一人。按律贻误军中粮草三日,便当斩首,你贻误十日,复有何言?”

苟安伏倒在地上:“丞相,念卑职初犯,家中又上有老母,下有幼子,饶卑职一条命吧。”

长史杨仪站出说:“苟安乃西川人,我军粮草多出于西川,杀苟安,恐对粮草供应不利。”

诸葛亮想了想说:“暂且留其一条性命,杖责八十。”

苟安回到成都又秘见后主刘禅,哭诉受责罚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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