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狂风过境,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某种画面片段在颅内一寸寸碾压过境。
「答应我。」
「答应我,要来找我。」
「约定好了的。」
「要和我……和我……」
跨越某一时间、空间。
她也曾像现在这样,捧着某个人的脸,殷切、且满怀期待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那个人,曾经与她那般亲密无间,他们比并蒂莲花更紧密,比交颈天鹅更加缠绵,那是比因陀罗更遥远的时代,是最初的心动,也是最初的一位“新郎”。
产屋敷圣哉尚且稚气的脸,逐渐与黑色卷发、玫红眼瞳的那位少年的脸,那张冷漠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直叫人怀疑两人的血缘关系,在此刻,那些不成文法的词语碎片,终于撬动了埋藏在她灵魂深处的记忆。
——曾于梦中昙花一现,便引得放生澪心绪震荡,黄泉之水泛滥上涌的那位少年人。
与他的过往似惊雷闪电般忽闪而过,无法拼凑成型的画面,斑驳而遥远。
她在心中慢慢咀嚼一遍那个名字,一股源自内心的恐惧,裹杂着哀伤,便如山崩一般奔腾呼啸而至。
她在鬼杀队如今的小主公面前,也不觉拽住衣襟地深深躬腰,纤浓的睫羽微微颤抖着,颜容上流露出痛色。
“……澪?”
产屋敷圣哉虚扶住她的双肩,担忧地凝望过来。
放生澪浑然不觉,面色苍白如纸,眸底神光几经变化,最后又归于死寂,只有捂住在衣襟前的手指依旧因不自觉的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和我……」
「一起死。」
这句话,既是约定,又是魔咒。
——
以为是她“旧疾”复发,那之后,产屋敷圣哉担忧得几日间都过来她的住处,守候在她的壁橱边。
他给她念书,陪她玩一些小孩子间的游戏,又为澪介绍鬼杀队的构成、行动,斩杀恶鬼时所遇到的一些状况。
这位小主公好像就没有什么不懂的,玩起来令人尽兴,说起正事来更是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放生澪对打打杀杀并不感兴趣,只好奇人与鬼之间的恩恩怨怨,涉及到那些背后的故事,她便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抚掌而笑;时而枕在手背、泪眼汪汪。
令产屋敷圣哉心中感觉无限莞尔。
两个孩子两心无间、情谊深厚,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自那以后,放生澪试图回忆往事,而再度引起情绪低落之后,心有余悸地放弃了这样做,害怕引来黑水。
在与圣哉相处的过程中,她已分不清自己是日常演戏,还是真的将小男孩当成可以信赖的存在了。
只在听他讲故事时,望着这位小主公专注的面容,心中微微刺疼,再度回忆起上一个世界那位真心待她,最后却为她所伤的族长人。
斑人,曾经也是这样珍惜珍爱她的。
等到再梦到那个与产屋敷圣哉容貌肖似的猫瞳少年,她也都在夜深人静间,兀自按耐心中沸腾的情绪,不使自己继续深想。
害怕重蹈覆辙,就像失去斑人那样的失去圣哉。
「已经不能再因为过去的故事,使得幽婚的道路出现差池了。」
秋色愈艳,夕日将颓。
转眼间,初冬已悄无声息而来,覆盖了整片山林。
秋季季分之际,城中祭祀祭典多了起来,双子的父亲往返于附近的山城与放生宅邸之间,姐姐放生茧作为随行的巫女跟在其身后,很少能望见父女俩的踪影。
事实上,在很早之前,在那次澪“使坏”拐走产屋敷圣哉之后,白发紫瞳的放生家小姐就没有在两人面前露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