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的路不光是苏筱晚觉得黑得彻底,连沈魏风也觉得那黑暗跟一堵墙似的结结实实,相比这样的“对手”而言,他握着的手电筒射出的光柱就像几岁孩子手里的玩具刀,看着威风凛凛,实际却只能愉悦自己,对外什么用处也没有。
然后,沈魏风是怎么看到苏筱晚的这就有点玄学的意味了,那天地一片黑里面能看到人影笃定是上帝开了一扇窗,或者至少是他老人家把门闪了条缝儿吧。
说是,天堂里是永昼,有着晚宴般的灯火辉煌!
当时,苏筱晚好好地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沈魏风觉得那长椅奇长,坐在一头的苏筱晚显得有点渺小,她身旁的椅子还有那么长的距离,有点像她的人生,才刚起步,还有大把的岁月在等着,也许是苦熬,也许是挥霍,很难说,
他加重了脚步,不想因为突然出现而惊吓到她,可那么重的脚步声根本没引起苏筱晚的反应,她没回头,也不移动身子,一头乌黑的缎子似的长发垂在身后,偶有风过翻飞两下,趁着孤单的瘦削的背影,看起来比旧俄版画里佝偻着的农民都苦。
羊毛披肩重新围上苏筱晚肩头的时候沈魏风觉得她周身都在散发着寒气。
握住手,果然是冰冷的。
他喊她,与往常一样。
苏筱晚抬头看他,他这时才感觉到湖边有灯光。
可能是怕再有人深夜落水,这里的路灯是全新的,很亮,盯着灯源看眼会花,瞬间目盲。
沈魏风走了很长一段路,他觉得。
又因为急,身上落了汗,蜿蜒的汗水从他身前和背后流下来,带来的感受却是冰冷的,刺激的,像是细小虫豸的尖利口器一路咬了下去。
“我想现在就回美国。”苏筱晚语调平静,眼睛里干干的,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沈魏风觉得自己的心在哆嗦,但好在没连累身体也跟着一起哆嗦。
“工作已经结束了,不走留下来做什么!”苏筱晚刚才喊过,这时的嗓音很锋利,跟极薄的刀片似的,割得人耳膜和精神生疼。
“你刚才去我房间了?为什么不敲门?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沈魏风在苏筱晚身边坐下来,眼睛也看向那人造湖,黑黑的一池子水,有点腥气,里面一点涟漪和波纹都没有,是死的。
“担心我会不会同意把夏秋杨和吴霜竹引出来?”苏筱晚裹紧披肩,两只手死命扭着披肩角上垂下来的流苏。
“我担心的是你的安危!”怒气冲口而出,沈魏风也没想到他会忍不住发火。
“你担心我的安危?”苏筱晚笑了:“你担心敌人的安危不觉得滑稽吗?”她那刀片似的声音益发要把沈魏风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