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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1 / 2)

宝菊被俘虏后,没受什么苦,一天也有两餐饭吃,只是不得自由。关在一起的都是男人,没什么避忌,他每晚都要把衣服脱下来洗,只穿着一条裤衩睡觉。那张汇票就缝在裤衩里,贴着他的屁股蛋,这让他很安心。

被杨金奎放出来时,宝菊捂得脸白鬓黑,穿着才洗过的干净长衫,被押着往土司府的后衙走,途中遇见慎年兄妹,险些吓一大跳——三小姐黑了,穿着靛蓝的土布褂子,赤脚靸着拖鞋,连双袜子也没有,像个粗使丫头,正在堂屋陪着杨金奎的小老婆抹牌。二少爷头发长得像野人,两只裤腿一边高,一边低,正歪在书房的烟榻上打瞌睡,任杨金奎在外头大呼小叫的,他只装作没听见。

可见杨金奎这人破坏性实在太强,再多住几天,恐怕上海来的二公子和三小姐也要当土匪和土匪婆子了。

杨金奎自己还不察觉,安排了慎年在书房里给自己当翻译,打算盘,然后就撇下他,去廊下看两个彝兵在天井里练习打靶。彝兵手里的枪,正是上回杨金奎自上海搞来的驳壳枪,人称盒子炮,又笨又重,准头奇差,杨金奎简直怀疑也是“马迭尔变马鸡儿”,买了冒牌货。他叫彝兵走开,把腰里的勃朗宁掏出来,对着房顶上放了一枪,把一片瓦打了下来。

杨金奎有些得意,对着枪口吹了吹,然后走回书房的烟榻前,在慎年眼皮底下将手|枪把玩了一会——这只勃朗宁是从慎年身上缴来的,之后就堂而皇之别在了他腰间。枪身乌沉沉的,握把上是几个花体英文字的浮雕。杨金奎不识洋文,他管这枪叫撸子,“二公子,我也想搞这么一批撸子,你有没有门路?”

慎年说没有。

这也是杨金奎意料之中,他没有逼问,把套筒一拉,作势对准房梁上踱步的野鸽子,嘴上说:“二公子,你这把枪,打过鸟吗?”不等慎年回答,他又问:“人呢?怕也没打过吧?”还没瞄准,野鸽子飞了,他转头一看,慎年从金波手里接过茶,正耷拉着眼皮吃茶呢。杨金奎一屁股坐下,理所当然地说:“我看你扳机也不会扣,浪费好枪了,还是送给我算了。”

慎年也没什么不舍,顺嘴就说好,也算物尽其用了,还提醒他:“听说这枪砸在地上容易走火,你可小心点。”

新军都配枪,杨金奎信心十足,“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把枪装进枪套里,收了起来。见金波又拿了把大蒲扇,谄媚地给慎年扇起凉来,慎年则一脸的心安理得,手边的算盘珠子纹丝未动。杨金奎嘀咕道:“我这是给自己请了个爷回来了?”

金波冲他挤眼睛,“少爷,不是你说的吗?二公子是咱们的财神爷。”这是暗示他,别忘了还要从慎年身上弄钱。

这时,宝菊被两名彝兵押着,上来拜见杨金奎。杨金奎眉头一皱,指着宝菊,对慎年道:“嘴上连根毛也没有,让他去昆明办钱,你放心吗?”

宝菊在身边跟了几个月,慎年知道他细心机敏,对杨金奎道:“他认识银行的人。”

杨金奎“噢”一声,重新打量宝菊,见他斯文洁净,不卑不亢的,真有点上海生意人的派头——衬得慎年像个纨绔。这对主仆,是彻底反过来了。他暗自好笑,便叫底下再派几个彝兵,跟着宝菊一起去昆明。

宝菊被关了几天,突然领了这么个差事,心里还没底,便飞快地瞟了慎年一眼,谁知慎年和杨金奎说话,半点暗示也没给他。宝菊只能按捺疑惑,答应声是,又被押着往外去了。

这一出门,撞上了杨金奎的小老婆和三小姐。怨怼的小老婆绕过宝菊,问杨金奎:“老爷是不是要去蒙自?怎么不领我?我也想去城里逛一逛。”

杨金奎去蒙自这事,是悄悄嘱咐底下人的,见小老婆不依不饶地闹开了,他很不耐烦,说:“男人去办正事,女人跟着干什么?”把小老婆连骂带哄,弄出了书房,见令年也转身要走,杨金奎忙把她叫住了,和颜悦色地说:“三小姐,咱们去蒙自,你是想坐车呢,还是想骑马?”把他糊弄小老婆的话完全忘到了脑子后头。

令年对要去蒙自这事闻所未闻,“我也要去?”

“去,你和二公子都去。”杨金奎道,“这一带土匪太多,宝菊要到昆明办钱,我亲自去蒙自等着接应他,正好领你和二公子去蒙自逛一逛,瞧一瞧。”他一看令年如今的尊容,就忍不住要摇头,“三小姐,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该去裁几身绸缎衣裳穿啦。还有二公子,你那头发也该理一理了吧?”

彝寨里有剃头匠,但只会剃头,不会理发。慎年琢磨杨金奎的用意,瞥了令年一眼——没等目光相触,她立即把头扭到了一边,嫣红的唇瓣抿起来了。

慎年这半晌是表现得若无其事,令年陪着如夫人打牌,一直心不在焉,后来她确认了,昨晚那事并不是臆想,真切得完全没法否认。她在茫然之余,对慎年多了点怨恨,连目光也躲闪了。

三小姐不说话,杨金奎就当她默许了,又难得遇到慎年脑子卡壳的时候,趁他犹豫,杨金奎当即把蒙自之行定下来,笑道:“二公子,咱们就以三小姐马首是瞻吧?”吩咐底下去套车,一行十来个彝兵护卫,顺道押送宝菊,吃罢早饭,就顶着太阳离开了彝寨,一路疾驰,不到天黑,抵达蒙自,安排宝菊上了去昆明的火车。

蒙自开关多年,又修了第一条跨境铁路,货殖畅通,论起繁华,不比上海差。铁路沿线,都是树影掩映的法式小楼。火车轰隆隆地穿行,震得脚底下都在颤。黑色枕木排成的火车线延伸到滇北最深处,像连接心脏的千万条血脉,贪婪地、不断地汲取着红土地的血液,再输送至法属安南。

杨金奎看了一会,很不甘心,转头对慎年道:“你看,个旧和东川的锡矿和铜矿,都被法国人这么一火车一火车地拉去了安南,再挖下去,怕云南的山都让他们掏空了,咱们还挖个屁。”

不甘心,也没用。就那几条民办铁路,也被朝廷抵押给了外国银行。慎年一哂,撇下径自感慨的杨金奎,往客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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