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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1 / 2)

令年真把被子从葛氏那里讨了来。因为她次日醒来,发现被子上除了血迹,还有些奇怪的污渍,成了他们背着人彻夜寻欢的罪证。

葛氏很麻利地替她把被子铺在了马车里当坐褥。她倒退着爬出来,请令年上车,也不知看没看见,脸上倒很自然,“于小姐,你们累了渴了就叫我。”她头上包了蓝纱巾,坐在车辕上,要陪着男人赶车。

葛家的车是自己套的,不比城里马车行的轿车,里头很简陋,又闷又热。令年起先还不让慎年碰,腰背挺得笔直,坐在角落里。没熬过半晌午,就倒在了慎年怀里。葛氏的声音一响,她就急着要推开他,慎年把她按住了。替她拨开鬓边的散发,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真傻啊?他们孩子都生几个了,还看不懂吗?”

令年脸上一红。心知迟早要回到上海,就仿佛有把刀悬在脖子上,想起来就心惊胆战。她昨夜其实并没有吃太多苦头,可今天格外地犯懒,依偎在慎年怀里,被他一下一下地抚弄着头发,更没力气挣扎了,可她嘴上还要告诫他:“等回了家,你不许再碰我。”

慎年微笑了一下,很笃定地跟她保证:“你放心吧。”

令年卸了劲,忍不住细声细气地跟他抱怨起腿酸,腰痛,慎年便耐心地替她揉捏着腿和腰。他在家里做少爷,哪有伺候人的时候?令年头次见识到他做情人时温柔体贴的一面,有点新奇,又有点得意。她嚷嚷说热,把葛氏的大蒲扇塞到慎年手上。

“来云南的路上,谁伺候你的?”慎年替她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问。

宝菊两个字到了嘴边,令年回过味来,说:“没谁伺候我。”

“是宝菊吧?”慎年根本不信她,放下扇子,他垂眼看着令年,脸上带点笑,“你以后离他远点,听见了?”

令年不喜欢他这幅不容置疑的口吻。她咬了下唇,辩解道:“他不是去安南了吗?”

“不只是他,别人也一样。”

两人昨夜那样亲密,令年不信他以后真能在自己面前摆起二哥的谱。她软软地推了他一把,话音里都透着恃宠生娇的味道,“你是我什么人呀,还管我?”

慎年在她腰上的手一停,令年警惕,忙把衣摆按住了,慎年顺势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说:“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经过了昨夜,一个眼神的交汇,一点皮肤的接触,都透着点彼此心知肚明的意味。令年忙不迭把他推开,远远躲到角落里,嘴里咕哝道:“跟大哥一样,笑面虎……”

慎年笑着来捉她,“你说什么?”

马车一停,葛氏隔着车围子询问,看见旅店了,要不要打尖。令年脸色一正,忙低头去整理衣襟,慎年知道她在外人跟前好面子,便只一笑,任她去了。

一路走走停停,抵达黔东的锦屏县,已经过了六七天。慎年额外又赏了葛氏夫妇十块钱。两人因为还惦记着家里的孩子,一抵达码头,连水也不曾喝一口,便急忙要返回云南。葛氏心疼她男人辛苦,催他去车里歇着,自己拎着鞭子坐在了车辕上,赶着马掉头。

那块蓝纱巾只戴了一天,就不舍得了,又收了起来。

令年在码头上,看着葛氏顶着大太阳离去,对慎年道:“他们那么穷,过得却比大多数人要恩爱。”

慎年摇头:“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在乡下,没见过世面,当然也没多少怨言。”他把令年肩膀揽在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说:“我不会让你吃这样的苦的。”

他们一路上没有避忌葛氏夫妇,早晚都腻在一起,令年习以为常,在他怀里待了一会,被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投来各种目光,她才惊觉,甩开慎年,快步登上舢板。

从沅水进长江,船像乘了风,顷刻就到了汉阳,不紧不慢的行程也瞬间急迫起来。慎年在船上买到一份报纸,得知圣旨已经下到汉阳,邝老爷调任了直隶总督,军机大臣,日前奉旨北上了。慎年不用立即面对邝老爷的雷霆之怒,令年先松口气,跟慎年道:“二哥,你先回上海,跟妈和大哥商量了这事再说吧。”

慎年要退婚的心毫不动摇,说不用商量了,“等我进京去见他。”

令年却担心慎年得罪了邝老爷,要被扣在京城当犯人,“一定要亲自去见他吗?”

慎年说:“这种事情,当然要见面谈,才显得尊重。”

你都要退婚了,还谈什么尊重?令年心想。他越是一意孤行,越显出她的优柔寡断。汉阳码头已经遥遥在望了,令年不禁捏着帕子站了起来,好像预备好要去迎接一个必将到来的结果。

轮船刚泊进码头,便有官兵闯了上来。船上旅客都骚动起来,听话音,似乎是在搜捕革命党人,要挨个查看证件。众人不知道汉阳城里是什么情形,都在窃窃私语,那新军统领合上了证件,疑惑地打量了慎年几眼,问道:“这不是于公子吗?”

原来这人在督署当差,时常听邝老爷提起这位乘龙快婿。他热情地招呼起来:“在下护送公子进城,这位是?”一双眼睛在令年身上打转。

慎年没有接话,只婉拒了对方,等官兵离去后,他在船舱里写了字条,打发听差送去于家钱庄的分号,要释放杨金奎的老婆和儿子,令年见他改了主意,问道:“你不去汉阳了?”

慎年把信折起来,这才看了看她,“你不是担心要和邝家人打照面,一路上坐立不安的吗?”因为邝老爷已经进京,他也不耐烦再单独去敷衍邝家人,索性船也不下了。

轮船泊在码头卸货,要等次日一早再启程。旅客走了大半,令年患得患失的,望着窗外江面上灰白的浮沫发起呆。

听差接过信走了,慎年自身后搂住令年,在她脖子里吻着,将她最上头的盘扣解开了。令年把他的手握住了,迟疑地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信上写的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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