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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1 / 3)

听见外头欢声笑语,知道是令年回来了,于太太起身出了门,正迎上气喘吁吁的女儿。她把令年肩膀一转,便顺势领人到了外头起居室,“你二哥这一趟累得很,才合眼,你别去闹他。”

令年知道于太太私心里最亲慎年,见她眼圈微红,必定是在慎年面前哭过了,便乖巧地点头,挽着于太太的胳膊落座。于太太眼尖,瞧见她身后好大一片污渍,奇道:“这是怎么,在山上和野人打架了?”

令年吐了吐舌头,笑道:“雨后路上滑得很,下山时不小心跌了一跤。”

“在石阶上跌了?这还了得?”于太太受惊不小,也顾不得会吵醒慎年,忙叫何妈和阿玉来,搀扶着令年回卧室。何妈去拿干净衣裳,于太太命令年将袄裙都褪下来,小心卷起西式衬裙,果然见后腰上淤青了拳头大一块,还渗着血丝。

于太太脸色都变了,骂阿玉蠢,又迁怒同行的程小姐,“她怎么也不拉着你?”

“啊!”阿玉拿着药油跑进来,忽然定在原地,苦着脸转向令年,“小姐,咱们把程小姐忘在山上了。”

于太太又骂阿玉冒失,令年自责,忙转头叫何妈,让她派几个人回山上去接程小姐,被于太太按住不许她动弹,一面敷药,不耐烦地说:“都这时辰了,还折腾什么?程小姐快二十的人了,难道不认得回家的路?”上好了药,看着她换上一件敞背的肚兜,叮嘱道:“晚上侧着睡,这两天也别走动,这伤得一阵才好。”

令年努力扭着脖子,自身后的镜子里观察自己的伤处,嘴里还笑道:“哪有那么严重了?又不是摔断了……”

“住嘴!”于太太疾言厉色。令年讪讪地闭了嘴。

室内一瞬沉默。何妈捧着衣裙走进来,见令年近乎半裸地站在地上,手臂和肩背上的肌肤在灯光下莹润如玉。虽然有热水汀,但毕竟是早春的夜里,何妈忙不迭把衣裳披在令年肩头,说:“还不去躺着,在地上发愣?”

于太太余怒未消,背过身去用手绢拭泪,哽咽道:“这回你二哥回来,我再不准他走了。”

令年知道她想起了父亲,便依偎在于太太身侧,玩笑道:“这下好了,咱们家里,大哥算是勉强拿了个文凭,我不成器,连二哥也中途肄业,大家谁也不比谁强,以后看他怎么好意思笑话我?”

于太太瞪她一眼,恨道:“你二哥不像你,他心里有数。”

何妈连声叫令年“好乖乖”,“你又不是程小姐,要靠那个文凭当嫁妆。”

于太太知道令年的心思,催促道:“等你二哥醒来,兴许都半夜了,你也去睡吧。”

令年抱着她撒娇:“腰疼,睡不着。”

于太太道:“活该。”轻轻替她揉着腰上淤肿的地方。

令年掉过脸在镜子里端详着自己,手挽着又厚又密的长发,道:“妈,我也想去电头发。”

于太太笑她突发奇想,“即便在上海,你见过哪家小姐电头发的?”

令年翘起手指,在于太太的发鬓上比划,很怀念地说:“妈,我小时候就见过你电头发,从这里到这里,是一个个的小发卷,蓬松松的,好看极了。”

于太太见她说得孩子气,将她揽紧怀里,柔声道:“那是在西洋。外头虽然新鲜花样多,但到底不如咱们家里自在。我看你穿袄裙比程小姐穿长褂好看。”

何妈也紧张地劝她,“小姐,你可千万别糟蹋这头好头发,我看你画报里的外国女人,头发绞得跟鹌鹑屁股似的,丑死了。”

令年今天却对自己的外貌格外挑剔,不顾何妈反对,吩咐阿玉道:“你让大哥去替我打听打听,那些洋人太太们都是在哪里做的头发。”

康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在外头翻看报纸,闻言笑道:“这差事我可办不来,反正慎年闲着也是闲着,让他替你打听去。”

康年知道今天二弟回来,于太太心里高兴,睡得晚,他向来事务繁忙,母子也难得碰面,索性来令年处陪她说说话。于太太推了令年一把,命她去睡觉,自己领着何妈和阿玉悄悄走了出去。

令年身上有伤,又才换了席梦思,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听见康年和于太太在外头喁喁地说话,大意是于太太在遗憾,慎年回家太晚,连父亲遗容也没见着,康年宽慰几句,于太太低声道:“你父亲不在了,什么家业的我并不在乎,只要你们兄妹和睦,都能心想事成,我也别无所求了……”

康年在官场浸淫数年,如鱼得水。其实令年知道,他是颇有一番野心,要在仕途上超越祖父。而慎年漂泊异乡,他心里最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想得入神,不觉轻叹一声。外头康年和于太太听见了,止住话头,揿灭了灯离开了。

这一夜睡得不好,黎明就醒了,令年只想还早,谁知往窗外一望,于太太已经站在廊下了。令年披上夹袍,走来廊下向于太太请安,说:“妈今天这么有精神。”

这孩子还睡眼惺忪的,于太太摩挲着她粉润的脸颊,笑道:“我是睡不着,你怎么这就醒了?头发也不梳,让下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又问她腰后的伤还疼不疼,等下人经过,于太太招手道:“叫厨房把早饭预备上,等二少爷醒来要吃。”

何妈双手捧着托盘来,笑道:“不用太太说,我这都预备好了。这是雪菜黄鱼面,在船上晃了几个月,吃这个肠胃最熨帖,只不知道二少爷在西洋吃那个面包牛油,还习不习惯咱们老家的口味?还有这个,小姐你看是什么?”

令年把盖子掀开,见碗里浮着几粒雪白的圆子,零零星星的黄桂花,还点缀了几颗红润的枸杞,酒香扑鼻。何妈笑道:“可不是酒酿圆子?我自己酿的桂花蜜,又甜又香,小姐,你馋不馋?放心,这一碗给你,那一碗给二少爷——有甜的,也有咸的,随他好哪一口。”

令年一听这话,是何妈打趣自己,便皱了皱鼻子,满不高兴地进堂屋去了。

何妈和于太太互相递个眼色,也笑着跟上去,何妈把托盘放在案上,对走进来的康年道:“大少爷还记不记得?那一年,太太从国外寄信给我,说想吃酒酿圆子,跟我讨了方子去,好不容易做成一碗,因为小姐才两岁,就都给二少爷吃了。小姐一步也不肯挪,眼巴巴看着二少爷吃完了,问他甜不甜,二少爷坏呀,把那么大个调羹塞进小姐嘴里,说让她舔一舔,小姐一尝着味,就舍不得撒手,果真把个调羹有滋有味地舔了半晌,可怜哦。”

这事康年没亲眼目睹,但何妈常年挂在嘴上——那是炫耀她的酒酿方子好,对令年而言,却着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康年也来凑趣,笑睨了一眼令年,说道:“自那以后,慎年总拿这事来笑话小妹,”他学着慎年幼时的口吻,“小妹,你馋不馋?哪里馋?嘴巴馋,眼睛搀,还是肚子搀?哦,是嘴巴馋,那你叫我一声耶稣菩萨大老爷,我就给你做甜酒酿吃。后来这东西背着妈把锅子都烧糊了,还燎掉了半截头发,妈索性把辫子给他剪了,留起了洋人的短发。”

“可不是?二少爷小时候满脑子鬼主意,最爱欺负小姐。出洋几年,稳重多了,我昨天一看,跟换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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