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萧珪家不远处有一条宽约二十米的小河,蜿蜒数里而注入伊水,名叫沧浪河。近百户人家傍河而居组成了一个村落,名叫轩辕里也叫轩辕村,隶属于大唐河南府的伊阳县治下。
萧珪就是轩辕里唯一的教书先生,俗称“塾师”。
他踩着木屐,走过那一座可能比家中的贞观铜镜还要苍老的木桥,脚下传来一阵嘎吱作响。
他低头看了看,感觉很不安全。万一哪天塌陷下去,有人落水可就不好了。
“萧先生。”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喊声。
萧珪回头一看,一个体态略胖、穿一身大红厚裘的男子,正朝自己走来。
那个倒霉书生的记忆全都还在,萧珪认得那名男子。
他是轩辕里的里正,姓徐。
大唐以百户为一里,每里设里正一名,一般由本地的乡绅担当。
里正虽然不是有品级的正式官员,但是对于普通的村民而言,他可以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也可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萧珪朝他迎上去,叉手一拜,“徐里正。”
“岂敢受先生之礼?”富态的徐里正,笑容可掬的回了一礼。
大唐的读书人颇有社会地位,老师更是一份光荣的职业。因此萧珪在轩辕里,一向还算受人敬重。
徐里正挺热情的问候道:“积雪消融春寒料峭,君逸是要去往何处?”
“君逸”是萧珪的表字。徐里正这样称呼过来,倒是显得更为亲近了。
萧珪淡淡一笑,“在下正准备去到沧浪河边走上一走。不知里正,有何见教?”
徐里正呵呵的笑了两声,“去岁年关之前,徐某跟先生讲过的事情,先生可还记得?”
萧珪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
去年除夕前不久,不擅治家与理财的倒霉书生萧珪,将学生们刚刚奉上的束脩拿去买了几本书,却忘了留出钱来买过冬的粮食。
这意味着,他可能要凭借圣贤之书赐予他的意志,来战胜饥饿与寒冷,从而熬过这个冬天。
徐里正听闻此事之后,叫两个仆僮各扛了一袋粮食来亲切慰问萧珪,好歹没有把轩辕里唯一的教书先生给活活饿死。
同时,他还给萧珪介绍了一门好婚事——让萧珪,到一位富商家中去入赘。
事后想起来,那两袋粮食更像是一块说媒的敲门砖。
但是入赘这种事情……萧珪暗自沉吟,我还不如去做飞天大盗呢!
看到萧珪迟疑不决,徐里正开始鼓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君逸,三年前令尊萧老先生去世,既为人子为父守孝,实乃应当。但是三年守孝,你闭门不出以变卖家产为生,如今已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君逸即将弱冠之龄,正是男儿大丈夫行世用志之时,却落得食难裹腹、举步维艰,岂不令人扼腕叹惜?”
萧珪只是面带微笑的偶尔点头,并不插言只凭他说。
徐里正继续道:“去岁年末,你子承父业做了轩辕里的塾师。左邻右舍东拼西凑,替孩儿们纳上束脩,总算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但是君逸也该是心中有数,这并非什么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