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与帅灵韵回到前院,影姝仍在那里等着。
王仆把萧珪的马牵了来,影姝看到后,说道:“萧先生,不如你就乘马车去吧?万一多饮了一些酒,骑马可不太安全。”
萧珪扭头看向帅灵韵,小声道:“你觉得呢?”
帅灵韵说道:“我记得有个故事,是说柳下惠的?”
“坐怀不乱,那可太难了!”萧珪一本正经的道,“那我还是骑马去吧!”
帅灵韵顿时笑了,在背后轻轻的掐了他一下,说道:“影姝姑娘,那就麻烦你载他一同过去吧!”
“不麻烦。”影姝笑吟吟的施了一礼万福,“萧先生,请吧?”
萧珪呵呵的笑,转过身来看着帅灵韵,说道:“那我走了。你可不许胡思乱想?”
帅灵韵也是面露笑容,在萧珪的胸口轻轻的拍了两下,说道:“你老实一些,别对人家姑娘胡思乱想才好。”
萧珪笑着点了点头,登上了马车。
影姝与帅灵韵施礼道别之后,也上了车来。
阿木驾着马车驶出了帅灵韵家,往玉鸡坊外的江边行去。
马车装饰得挺精致,车里还放了一盆冰块并且通风凉好,因此并不闷热。
萧珪认识影姝也有一些日子了,此前她还陪着韩滉在自己家中小住过一段时间。但是像现在这样的单独相处,好像还是头一回。
两人面对面的坐在马车里,萧珪想不仔细的打量她一番也是难。
影姝不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惊艳的女子,她很少会有过多的修饰与打扮,甚至很少佩戴首饰。但是她非常的耐看,五官精致得很难让人挑出什么毛病来。但与寻常女子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影姝从不羞耻扭妮,永远淡定自如。萧珪甚至觉得,她的性格与自己颇有一些相同之处。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影姝这样的女子大抵会被用人形容为“知性美”。
看到萧珪一直打量着自己,影姝微微的笑了一笑,说道:“看来帅东家的担忧,不无道理。”
“当然。”萧珪顿时笑了,说道:“我可不是什么柳下惠。”
“难怪。”影姝以袖掩唇的低笑了两声,说道:“想要把萧先生从帅东家那里借用片刻,还真是不大容易。”
萧珪笑了一笑,说道:“姑娘要我一同乘坐马车而来,应该不止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影姝向来最是喜欢,像萧先生这样的聪明人了。”影姝笑吟吟的说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跟先生讲。只是我觉得有必要提前让先生知道,今天的宴会,还有别的宾客将要驾临。”
萧珪问道:“是谁?”
影姝说道:“六郎的二兄,萧先生还记得么?”
“当然。”萧珪说道,“韩二公子曾经去过轩辕里,我怎么可能忘记他?”
“另有一位宾客,是二公子的朋友。”影姝说道,“他刚好也是,萧先生早该认识,却一直未能谋面的朋友。”
“早该认识,却未能谋面?”萧珪有点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有这样的朋友吗?”
影姝神秘的笑了一笑,说道:“萧先生还记得,房孺复么?”
萧珪顿时心中一亮,说道:“影姝姑娘说的莫非是我的族兄,宰相之子,驸马薛衡?”
“萧先生果然聪明过人。”影姝笑吟吟的道,“怎么样,萧驸马是不是你早该认识,却一直未能谋面的朋友?”
萧珪笑了一笑,“现在我明白,你为何要将帅灵韵一同请来了。”
影姝说道:“帅东家与新昌公主有些交情。当初萧先生遇到房孺复的麻烦,帅东家去请新昌公主出手相助。结果倒是意外的帮助萧先生,认下了萧驸马这一门亲戚。”
“认不认亲戚,我其实无所谓。”萧珪笑了一笑,说道:“但是萧驸马对我出手相助,此番恩情,我是该当面答谢于他。”
影姝好奇的眨巴着眼睛,问道:“那么,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萧先生也曾屡次来到洛阳,为何一直没有去找萧驸马,当面致谢呢?”
“虽是同宗,但高下悬隔。”萧珪淡然微笑道,“萧驸马高飞于云端,我却深趴在泥堆。贸然上去找认亲戚,被人嫌弃怎么办?”
影姝面带笑容的说道:“萧先生以往,可没有这般的矫情。”
“现在也没有。”萧珪笑道,“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居闹市无人问。这是一句实在话。”
影姝稍稍的偏了一下头,饶有兴味的看着萧珪,“其实萧先生也是有机会,飞得像你族兄一般高的。”
萧珪知道影姝一向消息灵通,自然也知道她现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笑道:“癞蛤蟆可有没长翅膀,还是别飞了吧?万一摔了下来,就算没有砸伤人,砸到了花花草草,那也是不好的。”
影姝被逗得咯咯直笑,说道:“萧先生说的话,为何总是这般奇怪呢?”
“真的很奇怪吗?”萧珪自己也笑了,“那可能是因为,我曾经见过太多奇怪的人,受到了他们的一些影响。”
“虽是奇怪,但也颇为有趣。”影姝笑吟吟的看着萧珪,眼中星芒奕奕,“萧先生,的确就是一位很有趣的人。很适合做朋友。”
萧珪呵呵的笑,“多谢姑娘夸奖。”
没多久,马车停在了一处临江的酒肆外面。
与临江阁酒肆拔地而起的高楼不同,这里是一处庄院。
一座精致而典雅,古香古色的庄院。它看起来不像酒肆,倒像是某位达官显贵的别墅,或是某位名流大隐于市的幽舍。
下了马车以后,影姝就领着萧珪往内走,阿木落后两步跟在后面。
一边走,影姝一边给萧珪介绍说道:“萧先生刚刚进门之时,应该是没有见到类似酒肆的招牌了?”
“确实没有。”萧珪说道。
“但这里的确是一家酒肆。只不过,它对客人一向比较的挑剔。”影姝说道。
萧珪笑了笑,“我还是头次听说,洛阳也有对客人特别挑剔的酒肆。”
“也有?”影姝微然一笑,说道:“这么说,萧先生曾经在别处见过?”
萧珪笑了一笑没有多言,心想会员制的俱乐部和专项会所之类,我还真是见得多了。
“其实,这里是萧驸马的产业。”影姝说道,“但它从来只招待萧驸马的朋友。或者是,萧驸马的朋友的朋友。”
这话说起来有点拗口,但萧珪听明白了。
这里是驸马萧衡的私人产业,能到这里来消费的除了皇亲国戚,恐怕也就只有类似于韩滉兄弟这样的宰相公子了。
如此说来,别说是在洛阳,哪怕是放眼于整个天下,这处别墅都可称得上是大唐的“顶级会所”了。
在繁花绿荫与精美亭台之间穿行一段时间之后,萧珪与影姝停在了一栋颇有江南水乡韵的竹木小屋前。
屋前种满桃花,一片蝶飞蜂舞的生机勃勃。屋下有潺潺的流水,铺满五彩圆润的鹅卵石。水流极其清冽,很清楚的可以看到一些锦鲤和乌龟,在那里自由的往来游曳。
让萧珪感到了一些惊喜的是,从在小屋的后侧方伸出了一枝钓竿,仿佛是有人正在那里钓鱼。小屋里飘出悠扬的琴音,弹的是一首非常古典带有些许梵意的琴曲。
萧珪觉得,这里的环境真是非止一般的幽静而恬美,又充满自然的生机与高雅的情趣,的确是一处减压放松、休憩身心的上佳场所。
“萧先生请稍候。”影姝轻道了一声,施了一礼,脱下鞋子踏上了小木屋的台阶,拉开纸糊的小木门,入内通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