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贴送上之后,萧珪很顺利的见到了节度使张亮忠。
节度一词,大约可以理解为管辖、治理、节制调度的意思。大唐第一位担任“节度使”的就是薛嵩的伯父薛讷,那还是在李隆基的父亲唐睿宗执政时期。当时,薛讷只是临时受封,兼管多个边境军镇的统兵之权。到现在,大唐的节度使已经成为手握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是名符其实的“土皇帝”。
张忠亮做为大唐的陇右节度使,麾下统领七万多兵马,并且兼管兰州、鄯州和秦州等十二个州的民政,手中权力极大。他的主要任务,就是防御吐蕃入侵。
但是现在大唐已经和吐蕃讲和了,张忠亮的军事任务变得轻松了不少,治理民生就是成了他的首要任务。
和预想中的孔武有力、不怒自威的形象略有不同,当萧珪见到张忠亮的时候,这一位统领数万边军、叱咤疆场的大唐名将,是一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儒雅老者之相。
萧珪施礼拜见之后,他就笑呵呵的说道:“你总算是来了。”
萧珪有点好奇,“张大夫,知道我要来?”
张忠亮官拜鄯州都督兼领陇右节度使,这是职事官。他的本品是正三品文散官金紫光禄大夫。职事官会随着官员的工作调动,经常发生变更;本品则是官员级别的重要标志,相对比较固定。所以萧珪称他为“大夫”,这是大唐官场上比较常用也比较尊敬的一种称谓。
张忠亮先行招呼萧珪入座奉茶,然后再对他说道:“数日前,老夫就已经知道当世神仙张果老的高足灵观先生,将要大驾光临我陇右地界了。”
萧珪面带笑容的说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张忠亮饶有兴味的看着萧珪,说道:“老夫有点好奇,你为何要放下好好的清福不享,离开花团锦簇的东都洛阳,历经艰险的一路西行呢?”
萧珪说道:“不敢欺瞒大夫,在下,是为了寻道。”
“寻道?”张忠亮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似乎有点好奇与不解。
萧珪笑了一笑,说道:“修道之人,自然都是要寻道的。说白了就是四处云游,多走一走,多看一看。”
张忠亮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寻到你的道了吗?”
萧珪摇头,“还没有。”
张忠亮笑道:“要老夫说,你就和现在许多的年轻士子一样,吃得太饱无事可做,难免就会想得太多。”
萧珪也笑了,“大夫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人就是不能太闲,否则还真会闲出病来。”
张忠亮笑道:“所以老夫,从来不让手下这些将士们闲着,以免他们惹是生非。”
萧珪问道:“但是现在大唐已经和吐蕃讲和了,那数万的将士,还能做点什么呢?”
张忠亮说道:“司马有云,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大唐与吐蕃现在是讲和了,但往后的事情,那可是谁也讲不好。没有仗打,那就练兵,屯田,打磨兵器,修筑军堡。总之,不能让他们闲下来。”
萧珪笑而点头,“张大夫,治军有方啊!”
张忠亮笑而摆手,“老夫这一点微末伎俩,比起你那位本家族叔萧相公来,可是差远了!”
萧珪听他故意提到了萧嵩,心中便也真正明白,肯定是老爷子事先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不然,他又怎会知道自己要来呢?
于是他说道:“当年张大夫与萧老相公在青海湖联军大败吐蕃,那可真是,我朝近年来针对吐蕃的最大胜利啊!”
张忠亮听到了很高兴,笑呵呵的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萧珪再又将他吹捧了一番之后,说道:“张大夫,在下冒昧前来拜访,其实是有一事请教,一事相求。”
张忠亮面带笑容的看着他,“好,你说。”
萧珪站起身来手执拂尘施了一礼道礼,然后说道:“在下想要请问张大夫,在下一路过来的时候,发现似乎有人在暗中对我进行保护。不知,是不是张大夫派出的人手?”
张忠亮微微一皱眉面露好奇之色,摇头,“不是——怎么,你路上还遇到了危险吗?”
萧珪说道:“遇到了几撮小蟊贼,都已经解决了。”
张忠亮问道:“是在陇右地界遇到的吗?”
萧珪笑了一笑,“陇右,也有。”
张忠亮立刻说道:“你可不能在陇右出事,不然我无法向萧老相公交待。这样,就从今天起,我派一队人马去保护你。直到,你离开陇右地界为止。”
萧珪忙道:“张大夫,不用了,我随身带有护卫。”
张忠亮把手一挥,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事没得商量!”
萧珪苦笑,“张大夫,真的不用了。我就想随意的四处走访一番。倘若带着一队兵马,非但不好行事,还有可能会要扰民。”
张忠亮说道:“兵马派给了你,那就一切行动听你指挥。你不让他们干扰到你的行动,也不让他们去扰民,不就行了吗?再者,你也得替老夫着想着想。你可是圣人亲自指定的乘龙快婿,万一你在陇右出了什么闪失,老夫该长多少颗人头,才能赔得起呢?”
萧珪无奈的笑了一笑,施礼下拜,“那就,多谢张大夫了!”
“不必客气。”张忠亮说道:“你还有一请,是什么?”
萧珪说道:“这件事情,可能说来有点话长。在下在京城的时候,侥幸接掌了一个商会。此事,不知大夫知否?”
张忠亮眨了眨眼睛,“略有耳闻。怎么,你说的这件事情,是与商会有关?”
萧珪点了点头,说道:“我名下的商会在河陇有一个分号,这个分号的大掌柜一直想要取我而代之。为此,他不仅在京城联合一些人试图谋害于我;此次我西行而来,他还派出了拓羯杀手前来行刺于我。”
张忠亮皱了皱眉,“此等背主作窃、犯上作乱的家贼,捉了起来杀掉便是!”
萧珪摆了一下手,“张大夫,此事没这么简单。”
张忠亮问道:“这话怎讲?”
萧珪说道:“此人在河陇经营多年,家资巨富,人脉根基也十分深厚。倘若轻易对他动手,我怕,会要牵扯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张忠亮点了点头,“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担心他会胡乱攀咬,从而牵扯到一些河陇地带的军政要员?”
萧珪微笑点头,“在下,正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