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师鸿雪给的。
当它与那柄剑一道破空而来,理所应当地落在她手中,她就知道,这就是师鸿雪给她锻造的灵武。
因为那时她嫌别子霄太烦,多嘴了一句,说她要一把扇子,所以最后成形的灵器,果然是扇子的形态——但她实则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在为难师鸿雪,还是受梅承望影响,真觉得扇子好使——不过显然,这对于师鸿雪来说或许连挑战都算不上。
与她塞在袖囊中的那柄绯珠扇不同,这是一柄折扇。
在合拢时,长度不足一尺,她摊开手,将拇指与中指拉长去丈量它的时候,发现它比自己手指也只高出一小截,若是握紧手,就更是自然服帖,就像是本就是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是血肉之中某种器官的衍生,叫她生不出任何排斥与抗拒之意。
扇骨、扇钉乃至于扇面的材质,全在她的认知之外,只觉得扇骨是某种细腻之至的白玉料,扇面轻薄得就像是一片云雾,触手温凉,甚至有种这扇子柔软的错觉;灵器整体浑然一体,非要用词藻来形容就是合乎道韵,好像每一根线条,每一道弧度,全是在最恰当的位置,以最合适的方式体现。
唯一叫她有些疑虑的是那根扇钉。
如果这件灵器有一个“眼”的话,必是扇钉无疑,它与其余整体一样无法被解析,但她也说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部件,但现在并不是探究的时机。
千叶的视线落在扇子上的工夫只有一瞬,便倏然抬头,再度警惕地望向了周身。
周身恶心、肮脏的感觉依旧如影随形,人体是无法承受这么浓重的遗弃感与怨念的,千叶虽不觉得自己接收的负面影响有多难以忍受,可想摆脱不适的感觉是本能,既然她确定这地方好像奈何不了自己,她当然要尝试离开。
半透明的魂体在她肩头软绵绵地蠕动着,柔软轻薄的藤蔓在她身上攀爬,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千叶能感觉得出来它极其兴奋,却又琢磨不出来它究竟为什么而兴奋——事实上,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它的模样更为鲜明突出——死去的妖魂与“花娘”种子结合又吞噬了母体之后形态,在此看来带给了千叶很不妙的感觉。
真的,要不是形状跟构造不太一样,乍一眼,真的如她在师鸿雪记忆里看到的“天外邪魔”极为相似!
千叶觉得莫名的糟心,暂时没管它,伸手想拨开周身污浊粘腻的东西,但手指探出,就像是穿过流沙一般,完全无法摆脱这种事物,她拧着眉索性张手一叹,抓在了那些游走的黑烟之上。
她发誓自己感觉到了那恐怖刺耳的尖啸,凄凉哀鸣之中甚至带着绵延不断的恐惧,虽然肉耳其实没有听到那种超出频率的声响。
黑烟陡然消散成无数的细流,不是溜走,而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彻底崩溃消失,甚至她所靠近的好一部分黑烟也紧跟着溃散,紧接着在她周身虎视眈眈的剩下黑烟,就像是狼狈奔逃一般,瞬间流窜到了远处。
而这个肮脏古怪的世界就都在震荡着,总感觉下一秒“天”会塌陷,“地”也会破裂。
好歹视野清晰了一点,她抬头就看到了悬浮的度淳魔君。
他其实就在她离她不远的地方,身形扭曲,血肉骨骼都好像融化的糖块,已经被吞吃了一个轮廓。
这个样子当然不能说正常,甚至还可以用极端诡异恐怖来形容,只不过因为他不是本体真身,甚至并非阴神,而是将神念寄寓在某种灵器上拟化而成的形态,有种傀儡的感觉,叫人看了只觉得器物被损坏,而不是“人体被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