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到底是什么好戏?”
栖眠送完人回来,不肯走,只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就快爆炸了。
千叶连送人都没亲自去,摇摇晃晃往卧房走,没踏出几步就被栖眠给缠上了——她眼巴巴望着千叶,神情兴奋,哪还有一点犯瞌睡的样子。
千叶挑了挑眉:“天都快亮了,还不去休息?”
“这叫我怎么睡得着!”栖眠整张脸都快被八卦填满了,“我刚才已经很努力忍着不插嘴了……话说回来,魔宗圣女真的一代比一代不如,就算年纪尚青,也不至于这么没城府吧……想当年‘莲圣’司空怜儿那是何等的勾魂夺魄、倾国倾城……呃,也确实倾了国哦……要是没玩脱,也没有段轻烟什么事了。”
她的思维跳跃得很,感慨完前代圣女的悲剧,又绕回到了绝命渡的现状:“主人为何专程让谢星纬明日莫出门?呃,您的意思应当是不要离开桑先生身侧?可是这跟刑北雁又有什么关系?”
“刑护法真找上门来,桑先生又不会替他拦着,再说绝命渡真的会放人进来?魔宗阵封绝命渡,把绝命渡得罪了个彻底,大国师都要把军队开到了,有足够底气的金掌柜会眼睁睁看人进来寻他客人的晦气?啊啊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主人那么肯定明日有好戏?”
千叶叹了口气:“魔宗的消息你比我熟得多,幻魔阵困得住你的探子,困不住你的鸟,怎么现在表现得你好像一无所知?”
栖眠翻了个白眼,脚步轻快跟着她进房间,甫一踏入就打了个寒颤,漠北的夜晚本就温度极低,但这屋里比室外都要冷一些:“……所以我惊叹之处就在这里!我明明有消息接到手,但我还没禀报呢,为什么还没您知道得多?”
给大小姐带路的唐门弟子已经对低温见怪不怪,径直点亮油灯,有条不紊呈上夜宵点心,备好洗漱工具——闻秀听到动静披了件衣服从隔壁过来,熟练地接手了服侍工作。
硝石制成的冰已经将房间维持在一个极为冰凉的环境,洗澡水加了冰块之后对千叶来说温度正好,闻秀取完衣物铺好床榻,千叶先坐下来喝了碗鸡子甜汤。
今晚喝的酒不少,虽说她的思维依然保持着清明冷静的状态,但是体内的蛊虫被酒意影响得晕晕乎乎,倒也叫神经略显麻痹,甜汤腥甜的口感让身体舒服不少。
栖眠趴在榻上,拿求知若渴的眼神紧盯着自家主人。
千叶直至泡进洗澡水,用冰水泡了脸,放松了精神,才想到要去理睬她。
“刑北雁确实已身处漠北?”
“不错!”栖眠一被搭理,立刻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望过去,“算算时间,应当与我们到达的时间差不多,只不过比我们稍稍快了一步。”
千叶懒洋洋道:“与我猜测的并无出入,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期待马上就会看到刑护法的英姿了。”
栖眠想了又想,放弃,直接发出了来自内心的喟叹:“为什么?!!”
到底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千叶答:“我既与薛杭做了笔生意,又应下了与魔后之间的交易,天极道不得不站在我这头,他们就算不阻止刑北雁前来,也必不会相助玄火教的复仇。”
栖眠寻思道:“正是考虑到这点,所以您说必须在蛊斗结束之后才给出云絮毒的解药!”
“那为什么一定会‘马上’?”
千叶顺其自然地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意味:“倘若不是我前来,刑北雁或许会再观望几日,但这一日绝命渡发生的蛊斗显然超脱了他预料,他也要防着再等下去会出现另外的变故……”
柔缓的声音因为慢条斯理的咬字更显出一股慵懒随意的气质:“金掌柜不会卖魔宗的面子,玄火教来得人越多越要提防引起绝命渡的怒火,因此最大的可能是,刑北雁独身前来——若是打出江湖复仇的名号,金掌柜也没法阻止他进入。”
“而且,你要知道现在是处在什么关头。由于先前蛊斗之故,青孚山半残,周承暂且疯魔,谢星纬孤立无援,刑北雁自然是来得越早越有利。”
“等等!”栖眠还是想不明白,“他就不忌惮唐门吗?”
她的主人就在绝命渡,唐门甚至还有一位宗师坐镇——刑北雁哪来的胆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谢星纬?!
“很简单,一来,为弟复仇的生死斗我没法插手。”江湖规矩,shā • rén偿命,谢星纬既杀了刑南归,那么亲哥来寻他报仇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千叶也不会坏了这规矩,倘若谢星纬真死在刑北雁剑下,她倒是能为“情郎”报仇。
“二来,我已经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与桑先生的蛊斗未完?
这个不至于啊。
千叶也不待她想明白,直接给出了答案:“先前与你一道进入镇宝阁的黑衣老者,你还记得吗?”
一身黑衣的老者,矮小驼背,肤色蜡黄,相貌极丑,脸上手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布满疙瘩,活像只癞蛤-蟆似的。
栖眠实在想不出来:“是谁?”
千叶叹了口气:“麻奉。”
栖眠的眼睛豁然大睁,全身上下鸡皮疙瘩都来了:“麻奉!啊!!麻奉?!‘尸王’麻奉?!”
闻秀的手一顿。
千叶闭着眼睛趴在浴桶边,闻秀原本正用篦子一寸一寸梳理着她的头发,将发丝间沾染上的尘垢梳出来,毕竟漠北干燥,尘垢弥散在空气中,极容易沾染头发与身体,但在栖眠的惊叹之后,她整个人都僵住,很长时间之后才又慢慢继续先前的动作。
栖眠没有注意到闻秀的失态,她猛地从榻上直起身,神经紧绷,连眉头都皱得很紧。
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竟然敢出封门峡?他还敢涉足江湖?!他难道以为十五年时间就能让大显忘了他曾屠了整整一座昆山城的事实?就凭昆山一桩血案,此等丧心病狂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麻奉是苗人,是位出身苗疆的蛊师。
本来也是名不经传,并不为人所知,但是十五年前他犯下了一桩大案,直接叫他成为了显国公敌。
每一位蛊师都有自己擅长的蛊术,麻奉年轻时英俊多情风流潇洒,凭着一张脸就足以叫人神魂颠倒,传言当年麻奉在昆山城遇上了一位女子,他深慕之——可这位女子是有夫之妇,他协其私奔的行为直接触怒了女子的丈夫。
他带着情人逃回苗疆,可是那敌人也追到了苗疆,然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他被人找到了老巢,亲朋好友被屠尽,苗寨被人一把火烧了,他的情人怀着他的骨肉死在逃亡的路上,他为了复仇炼蛊人不成,连自己都炼得人不人鬼不鬼。
然而阴差阳错,他没死成,而是炼成了一种变异的尸虫——他将尸虫炼成了一种母子蛊。
首先要知道,尸虫是脑蛊,被尸虫蚕食了脑部而死的人,身体如死人一样会腐烂,但由于尸虫的缘故,人体还能行动,如同活死人一般,蛊师自有特殊的尸笛来控制尸人。
但尸虫并没有繁殖能力,炼尸虫需一只一只炼。
麻奉将尸虫炼成母子蛊……尸虫能大量繁殖的同时,也丧失了基因记忆,也就是说,这些尸虫已经不受尸笛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