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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梦52(1 / 2)

“布格巴”是一种天险,倒不是说山岭陡峭的险势,而是地面会出现莫名其妙的裂隙。

裂隙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都极深,而且非常隐蔽,有的藏在牧草深处,有的开在岩山之中,连最有经验的牛群都免不了跌入,最擅长攀登悬崖峭壁的岩羊都免不了失足,当地牧民将这种地形称作“布格巴”,意思是“魔鬼回头”。

魔宗选择的决战地点就是这么一处天险。

大国师依然是孤身前来,坐着一架黑绸环绕的辇车,那头极有灵性的大角黑鹿如闲庭信步般款款行来,走的路边并不笔直,歪歪曲曲的,显然是在绕那些或会存在的裂隙。

自辇车中出来的人叫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就算出现的是一个同样高度垂垂老矣的僵硬老头,也比见到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稚嫩面容纯粹孩童模样的老妖怪好!

尤其是魔后的表情——越是喜怒不显于色的人动容就越显眼,千叶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魔后曾见过大国师真容,所以难以接受他现在的模样——前教主祝东流还在之时魔宗如日中天无懈可击,即使是大国师也为之头疼,魔后随丈夫曾与大国师会过面也未尝不可。

当然千叶认为出现如今这一幕最大的可能是,之前所有见过大国师的人都被杀光了。

深居简出、远避世俗,虽说以他的性子确实不怕人知道,但“麻烦”这种事物还是所有人都会怕的。

饶是祺老与闻秀都带着怀疑的神色看向了千叶,她只能无奈一点头。

确定这就是大国师,脱离了荒谬感再看过去的时候,陡然就被浩瀚如山广博如海般的气度所震慑。

他身上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一种叫人控制不住仰望的高深莫测。

比人还高的剑背在身后,本该是一副惹人发笑的姿态,但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都是迈入宗师境的人,外貌在思维中能占据的情绪有限,更何况他们看到的并不是一个矮小的身躯,而是一柄顶天立地的剑!

剑光收敛,由于过于庞大而显得晦暗,看不到锋芒,但太过于浩瀚的事物,看一眼就足以刺得人眼眶生疼,生理性眼泪都要控制不住渗出来。

双方都没有说话,因为那如孩童般的身影一落地就拔出了身后的长剑。

足以催得风云都变色的强大压迫力叫人完全没法思考。

黑鹿脚步轻快地拉着空辇车沿原路返回,跑到了很远的地方,避离战圈才慢慢蹲下,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这边。

大国师慢慢抬眸,他根本没留心看在场的有多少人又是什么身份,自顾自举起了剑,甚至很多人还没做好心理建设,战斗便一触即发。

最先开始是一边倒的屠杀。

当真是屠杀!

每个看过这样一场决战的人,都会恍然大悟为什么所有与大国师的杀机照过面的人,都活不下来——一只大象走过的时候,会因为脚底下有只蚂蚁而停下脚步吗?

同理,当他全力挥出一剑的时候,剑风笼罩之地尽数被搅碎,又岂是想收便可以收住的。

普通人的剑只是剑,高手的剑是剑术,宗师的剑是剑意,而大国师的剑,剑中有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本是难以描述的一种事物,是这个世界某种无法透析的本质,但每个看到他剑的人,脑海中只会油然而生这样的理解。

那剑是直直烙进人脑中的美感。

你会觉得它无一不符合规则,无一不切中道法。

当然,没有无休止的强大——越是强大,越是受到束缚。

这个束缚并非他心中的准则,也非这人世的约定俗成,而是天理。

每挥一剑,他的手必凝滞一分,他的剑比缓慢一瞬。

这种变化不易觉察,因为大国师站立的位置太高,世人仰望他的角度太窄,纵使他那手凝滞十分,那剑缓慢一刻,你也难以发现变化。

但老天爷不是这么算的。

千叶比所有人看得都要清楚,天地之力是成倍叠加,换句话说,是呈次方倾轧,那么大国师每挥下一剑要扛的压力叫人一想就足以头皮发麻。

重点是,他要挥出了很多剑,砍倒在场半数宗师,手势才肉眼可见地缓慢下来。

在所有人莫可名状的恐惧中,他放开了剑!

通身真气透体而出,如汹涌的波涛般在他的周身翻滚拍打,剑悬于空,剑随念动,如游鱼般流窜于虚空,先前的凝滞与缓慢顿时一扫而空。

以气御剑!

这并不是一柄剑,而是千万柄剑!

有形的长剑,无形的剑影、剑光,那数也数不尽的剑陡然上升,若说是神魔禁域也不为过!

千叶已经拿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惨不忍睹。

知道魔宗会败得很惨,但不知道竟连反手之力都没有。

可怕的压力笼罩着此间,不仅仅是大国师的气场,还有不断加压的天地伟力,纵是宗师都会觉得呼吸急促、血肉彭张,就像身上压着一座无形的山一般,再低一阶的更是经脉错行,近乎爆体而亡。

这已经不是可以旁观下去的场景,千叶周身全环绕着以蛊体造出的特殊气流,能消去绝大部分力,但如今直面的是无法阻挡不能克制的力量,拜大国师所赐,这方天地就差将空间崩坏将其毁灭了——祺老趁着还能行动自如,已经忙不迭拎着吐血的闻秀先行离去。

千叶顺稍叮嘱祺老,将山下的谢星纬也带走,根本用不着以大国师来验证他什么命格了,眼前这个火力全开的挂逼,与世人之间压根不是人跟人的差距,而是神与人的差距!

神要shā • rén,一念而已!

残阳如血,飞沙走石,地面已经现出一道道有如布格巴的深深裂隙,甚至呈龟裂状不断地向远方延伸,每个人在这片天地之下都变得极其渺小。

魔宗有没有后悔千叶不知道,毕竟是自找的,但大国师想来是不后悔的。

即使他如今所面对的不是灭魔宗这件小事,而是与这方天地抗争!

他有多久没这么痛快出过剑,此刻他就有多亢奋!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吧……”千叶几乎是呓语般喃喃,“这还不能破防,就枉对你名声了。”

这话一出口便消散在风中,连只字片语便找不回来。

却正在她懒洋洋提起期待值未多久,于原野之上日沉西天薄暮渐起的时刻,忽见一颗流星倏然坠落。

那并不是一颗流星!

而是一道光!

一道流星般的剑光!

宫奕出剑,像是所有的杀手那样讲究神不知鬼不觉杀敌破招,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可如此声势浩大得近乎惊天动地的一剑,竟也出自他之手。

“咦?”

如此猝不及防的一击,大国师以气御剑竟然也回防不及,竟只能凭自己功体硬生生挨了这一剑,虽令人绝望得毫发无损,但所有人清晰可见,他周身的气场出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消散,巨大的炸裂的气势叫他的发冠也碎裂开来,银发向天拂散,又洋洋洒洒落下。

他今日第一次出了声。

“有意思……”剑飞回到手中,他仰起头盯着不远处那道比暮色还晦暗的身影,终于自无聊的平静无波中提起些许兴趣,“竟然能找到一个习我剑的小辈。”

在场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怪不得一举破了防,这流星般的一剑曾出自大国师之手?!

连千叶都有些惊叹,她知道这一回事,却不知道这一剑的由来,大概是他年少时曾有幸见大国师出剑的那回,因祸得福从中学到了这一剑?

虽说宫奕切入的时机也比较巧妙,恰逢大国师一剑横扫来不及回防之际,又有天地为他助力,但这一剑的强大定然是主因。

宫奕负手执剑,娃娃脸上并无笑意,近乎严肃地立在那里,却彬彬有礼地鞠躬致礼:“承蒙大国师恩赐,在下因此剑而步入剑道。”

魔宗残余高手眼见着有人来搅局,皆往后退,让出了场地。

并没有逃跑,一来不敢,也没把握这时候得逃出去,二来也窥见了大国师身上微妙的改变,重又燃起了怨恨与复仇之心。

“哦?”

听到宫奕之言,大国师眼中的趣味更甚:“下一剑,就该是你的剑道了?”

“请大国师指教。”宫奕肃穆道。

话音落地的那瞬间他也从原地消失了。

很显然,宫奕确实只准备出两剑。

一剑源自大国师,是他剑道之始,是无论如何必须回报给对方的剑;一剑源自自我多年的修习,源于他对剑的领悟与追求。

他在黑暗里等了很多年,不骄不躁,不亢不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千叶久等的时机也等到了。

她微微一笑,又停顿了一下,凝望着自己的团扇,拿扇沿轻轻压了压嘴唇,将那止不住上翘的嘴角与血肉中涌动的兴奋都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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