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见她急了,不敢置气,赶紧把幂篱捧出来。
“姑娘要去就去,只是别着急嘛,”她知道一旦关乎小道士,星河就容易乱了分寸,这会儿不是跟她硬碰的时候,只能先哄着:“下面人这么闹哄,万一伤着姑娘怎么办。”
星河果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匆匆忙忙把幂篱戴上,推开车门。
那车夫见不肯绕道,只得先停车。
平儿急急地跟着星河,一边回头吩咐:“好好等着!”
星河双足才落地,就忙往前奔去。
前方的空出的地面儿,横七竖八,倒着至少四五个人。
有的扶着腰,嘴里哎吆不住,有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还有的满头鲜血,大声叫嚷。
伸吟声,哀嚎声:“来人啊快来人……打死人了!”
“捉住他,别让他跑了!”
夹杂着路人的指点议论声,此起彼伏。
星河好不容易拨开人群走到跟前,看见的只有这般情形,但却不见了小道士的影子。
她干咽了口唾沫,此刻心底飞快掠过的,竟是先前在县内,那倒霉的采花贼的惨状,以及……小罗浮山上给李绝扔下山崖的那两人。
几个兵马司的人冲进去,把地上还有气儿的扶起来:“怎么了,谁动的手?人呢?”
“跑了,那边!”那人捂着流血的脑袋,往东边一指,又说:“我们可是宁国公府的人,千万别放跑了那小畜生!”
京畿司管着二十四县军马的庾凤尘就是宁国公府的,兵马司的头目见了他还得行礼呢,这些人自然不敢怠慢,当下忙分出一队人马去追。
另外剩下的,把地上受伤、晕厥还有半死不活的那些人都扶起来,送医的送医,又询问那小道士的容貌衣着等等,以及为何动手之类。
围观的人群见已经开始扫尾了,便不再紧着围观。
有的人转身走开,有的边走边小声议论。
有的则留意到人群中竟还有一位衣着考究戴着幂篱的少女,就算幂篱遮住了容貌,但看身形,以及那露在外面的纤手,便知道必是个绝色女子,而且出身不凡。一些好事之徒,便蜂蝶闻到花香似的聚了过来。
平儿紧紧地攥住星河的衣袖,生恐一松手她就丢了,又察觉有人盯着她,便赶紧说地:“姑娘,人都走了,咱们回去吧?”
没看到李绝,星河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乘车回到侯府,收拾了一通。
本来星河想着,等容霄回来后,叫他去打听详细。
谁知先回来的却是容湛,他来找星河,说道:“你知不知道,跟霄儿交往的那个惠王府的小道士,叫李绝的,惹了事了?”
星河假装镇定:“怎么了?”
容湛道:“他把宁国公府的庾青尧还有好几个人都打伤了,伤重的至今还昏迷不醒呢,兵马司因为是王府的人,不太敢动……外头却已经传遍了。”
星河原先还期望是自己看错了,希望是什么别的道士……可世上哪里还能有李绝那样的小道士呢?
“现在怎么样?”她赶紧问。
容湛看着她关切的模样,方才还一派淡然呢,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件事有些难办的,若是惠王不护短,交出人,自然无事,只怕惠王殿下不会轻易把人交出来。但如果不交人,也自会影响王爷的声誉。”
星河竟然不敢再问下去:“可、可是为什么竟动了手呢?”
“我只听说是起了口角,到底怎么样却不清楚。”
容湛交代了几句,扫量星河的神色:“三妹妹,那个小道士……”
星河正是满心忧虑,隔了会儿才如梦初醒:“嗯?湛哥哥说什么?”
容湛迟疑片刻:“上次霄儿生日时候他来,霄儿竟还领他到你这儿来坐了坐……我想,以后还是别跟他走的太近吧,你也知道,父亲对他的印象也不算很好,若不是他在惠王府当差,是万不会容许他进门的。”
容湛是好意,星河在这家里毕竟不怎么受宠,若还跟小道士那样的人交际,更恐怕平地生波。
星河也明白,垂头答应:“知道了湛哥哥,我会留意的。”
容霄一回府就给靖边侯叫了去。
星河知道容元英必然是为了李绝的事,询问或者训斥,如此而已。
她耐心地等了小半个时辰,容霄果然跑了来。
他被靖边侯喝问了半天,幸亏老太太那边觉着不妙,打发人过去,靖边侯才放了人。
容霄又去老夫人那里混了一会儿,又听了许多的询问跟嘱咐,才算给放出来。
星河本要跟他打听李绝的事儿,不料,容霄带给她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两日后,皇帝在东苑击鞠所观看击鞠比赛。
今日比赛的两队,一队是宫内的击毬手,一队,却是惠王府调理出来的。
这也算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三月里最大的两个节,一是上巳,二就是东苑击鞠了。
就连靖边侯等京内的勋贵,也都趋之若鹜,每次开赛几乎都座无虚席。
外/围,甚至有人开赌xià • zhù。
靖边侯府这里,苏夫人对此没什么兴趣,但击鞠是上到皇室,下到平民百姓都喜欢的,参与其中,自然也是与有荣焉,否则便是落伍了。
苏夫人虽懒怠前往,却叫容湛容霄,带了他们三姊妹,跟随靖边侯一同前往看热闹。
容晓雾跟晓雪往年也曾参与过,只有星河是头一遭。
马车停在东苑外,一眼看去,车马如云,来观战的却多是应邀的京内官宦、权贵以及他们的内眷,平民百姓却是不得擅入,只在外面听消息。
当然,百姓们也有玩乐之处,正是在京郊青叶观之下的球场。
晓雪趁机便跟星河说起这击鞠的规则,以及种种趣事等。
她又道:“宫内调/教出来的击毬手最为厉害,往年不管是王爷所派的,还是京内勋贵子弟一派的,或者天下各处有名的击鞠队,统统没有能打赢的。”
容晓雾闻言:“就算天底下自有高手,只怕也不敢就赢宫内的御鞠所的人吧,毕竟谁敢赢皇上的面子呢。”
晓雪道:“姐姐这话可不公道了,谁强谁弱,难道围观的人都看不出来?要是真的他们故意的认输,坊间早就议论纷纷了。而且皇上也并不是那种好大喜功的。”
“嘘!”容晓雾示意她留意言辞。
星河听着两个人说什么击鞠,自己却毫无兴趣。
她今日之所以肯跟着家里人来,全是因为容霄那日跟她说的一个消息。
如今她戴着幂篱,目光在幂篱的轻纱之后摇曳四顾,急切地想要寻找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