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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二更君(1 / 2)

春夏之交的雨,作祟似的从天洒落。

平儿拉着容霄着急要来找人,星河早就让李绝把自己放下,免得给人看见不像样。

两面遇见,平儿先拉住星河,怒向李绝:“好哇你这不正经的小道士!你越发能耐了,连我们二爷都是你的人了!你还能干什么?”

李绝任凭她叱骂,不还嘴,只时不时地打量星河。

容霄着急上前:“好了好了,平姐姐,三妹妹不是回来了么,再说……只说几句话而已。”

要不是容霄是府里的二公子,平儿只怕要上去挠他。

幸而看星河浑身上下衣衫整齐没什么不妥,这才气哼哼地说:“再也不能有下回,不然,我拼了去告诉老爷去!”

这话,大概是把在场的三个人都威胁了。

说完后,平儿拽着星河一刻不停地往外走去。

剩下容霄讪讪地:“这平姐姐的脾气好急呀,方才在外头把我也训斥了半天呢。”自言自语了这句,他又问李绝:“道兄,你跟三妹妹说完了吧?”

李绝拨了拨额前因湿而垂落的一抹发丝:“一时半会儿哪能说得完。”

容霄呆了会儿:“罢了罢了,来日方长,道兄,这雨还越下越起劲了,我那里有伞,咱们也快出去吧!”

星河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眼。

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身后的梨花林中,那如同堆雪砌玉一样的梨花在千万雨点之中簌簌,不知是因为欢悦呢,还是战栗。

天色是有些阴沉的,但阴云之后也还有明显的天光,这片雨云应该很快就会过去。

而在她目之所及,是容霄跟李绝两个一前一后走出来的身影,她望着那个身形高挑让人牵肠挂肚的少年,他的白衣已经给雨打湿,头上戴的璞头也给他摘了下来,满不在乎地捏在手里,正擦着脸上的雨滴。

容霄的小厮撑了伞去迎了两人,李绝握着伞,微微抬头看向星河的方向。

半明半昧的天光落在他的面上,被雨淋湿脸孔青嫩而润泽鲜明,但眸色暗沉而深邃,有些介于少年的青涩明媚跟青年的阴郁沉稳之间的气质。

而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李绝在伞下,向着星河展颜一笑。

依旧粲然非常。

马车回城,将到侯府的时候,雨停了。

星河的衣裙给平儿抻扫了一路,星河明明没做什么荒唐的,却因而生出了一些心虚:“只是被雨点打湿了些许而已,没有湿透。”

平儿不言语,只是时不时地白她一眼。

直到快到府门口,平儿才问:“该说的都跟他说了?”

星河忙道:“都说了。”

平儿哼了声:“他可听吗?”

“听的。”

平儿嘀咕:“就怕下回还是不改。甚至……”

星河很怕她再说些奇怪的,便忙道:“对了,这个你看。”

她从身后拿出了那个锦囊给平儿。

平儿早在扶着她出梨花林的时候,就看到她手腕上系着个锦囊,也不知是什么,一直懒得问。

星河本来没想收这个,是李绝趁她不注意给她栓在腕上的。

如今正好拿来逗平儿开心,毕竟她向来喜欢这些银子金子的。

上回李绝留下那两锭银子,还让她念叨了好几天呢。

平儿不知何物,见星河脸上有点讨好的表情,她便不愿再甩脸子,哼道:“他给的东西?他随便给点东西,就把姑娘的心买了去了,哼……”

嘴里说着,手上嫌弃地把锦囊打开。

那明晃晃的螭首金杯冷不防地就跳了出来。

平儿像是被吓坏了似的,眼睛发直:“这……”竟不知说什么,双手把那金杯虚虚捧住:“这是、金子的吗?”

星河心里虽然因为李绝那句“聘礼”,终究疙疙瘩瘩的,可是看到平儿这样反应,却庆幸还是留着此物了。

她小声跟平儿道:“这就是之前,皇上亲手赏赐的击鞠赛的彩头。”

“啊?就是那个?!”平儿越发震惊了,同时感觉手上的金杯开始变得很沉,沉到几乎让她拿不住,甚至还有点发烫:“我的天爷,可这怎么……”

“呃……小绝说让我帮他收着。”星河还是没好意思提,——李绝把这个给了她的话。

“帮他收着?”平儿疑惑。

星河只点点头:“你帮收着吧,本来不想要的,他非得……可是拿着,都不知往哪儿搁。”

平儿却迅速地冷静下来,之前的二十两银子,她收了也就收了,可这么大一个东西,还是御赐的,这就有点……

那小道士,说招人恨也是恨得牙痒痒,但是这么贵重难得之物,他说送人就送人。

毕竟就算星河不说,平儿也看的出来,这不是什么叫她帮忙收着,恐怕是直接给了她了。

平儿呆看了星河半晌,无比凝重地把那东西放回锦囊里:“姑娘,我……我说句不中听的。”

星河一惊,平儿经常说些不中听的话,也没怎么预告。这次倒是谨慎起来了。

她有点提心吊胆:“什么?”

平儿摸了摸那锦囊:“我啊,有点怕呢。”

“怕?”星河的心同跟着揪起。

平儿“嗯”了声:“他对姑娘的心倒是真的,什么好的也肯给姑娘,可就是这份用心太真太深上,我就不由担心……万一,万一……”

她不敢再说下去,而只是在心里想:“只愿我是又胡思多想了,让他们两个一直好好的……才是真。”

回到侯府,容霄只说是半路上去了处医馆,又加上下雨耽搁了,却也并未引人疑心。

此后半月,京城之中人人所说的最多的,竟是那个在击鞠赛之中出尽风头的少年,也都知道了他是青叶观陆风来的弟子,如今正在惠王府上做个清客道士。

这一来,把许多闺中少女的怀春之梦先打消了不少,毕竟是个道士,又有什么想头呢。

可是想到那样英姿勃发的美少年竟是个道士,却也实在让人叹惋不已。

星河没料到,李绝的道士身份居然替他挡下了一大半的桃花,少了许多的烦扰。

只是皇后那边,不免因此事把惠王叫到宫内。

皇后很是诧异,惠王做事从来中规中矩,从不会冒险去招惹皇帝不喜。

而从击鞠赛上,皇后也看得出,惠王府获胜,不是惠王的主意,而是那小道士任意妄为。

原来李绝的身份皇帝并没有跟皇后提过,而因为李绝对自己信王府的出身颇为抵触,所以惠王也不会主动跟皇后告知。

如今皇后问起来,也无非是询问惠王,为什么他王府会有人这么自作主张,不听调遣的。

李坚只能唯唯诺诺搪塞过去,幸亏皇后也没有很计较,只在最后才说了句:“总感觉那个小道士长的像是什么人……”

惠王听了心里暗笑,觉着皇后是看出李绝长的有些像是信王。

不过其实话说回来,李绝的相貌还真不太像是信王,但到底是血脉相关,备不住哪里肖似,自己看不出来,而皇后娘娘看出来了呢,千人千面,自然也是有的。

惠王出了昭阳宫,便又拐去了尚书房。

恰好庾约伺候在侧,见他来到,便行了礼退了出去。

皇帝没抬头,只问:“你母后传你做什么?”

惠王如实承认:“是因为击鞠比赛的事,问起了三弟弟。”

“哦,你告诉她了?”

惠王有些忐忑:“儿臣……并没告诉母后。”

皇帝顿了顿:“为何?”

惠王有点不安,却还是坦诚道:“回父皇,三弟弟好像并不很想人知道他的身份,母后没有疑心别的,所以儿臣也没特意告知。”

皇帝轻轻笑了声:“你做的很好。”

惠王本来以为皇帝会训斥,没想到竟是这句,当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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