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顾思瑛是用错了词儿,那顾侍郎和顾明仁便只能当她是用错了词儿。
只不过能让人张就想到贪财好色，恃强凌弱，古月庵的尼姑们只怕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这些人当尼姑自然不是什么好尼姑,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想，她们也还真的能算是一批【得力】手下。
顾思瑛派她们去京城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确实是比家里那些仆妇丫鬟们管用得多。
顾侍郎即便时面对的是一个快要形同陌路的女儿,也要暗暗点头：安排得甚好！果然是人尽其！
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三山法师和弘一方丈为何也会帮？”
在他看来,这一点是难办到的。
石韵还是那副很轻松的吻，慢悠悠地道，“这个也不难,其实一开始找了四五个人选，只不过后发三山法师和弘一方丈两个人容易动，所以就选了他们。”
一转眼,看到弟弟顾明仁紧抿着双唇，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得十分认真，便又耐心地多解释几句。
“想让旁人替做事,一般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攀交情送谢礼，二是威逼利诱。在京城没什么根基,身家也不丰厚，想找有望的人替办事,暂时只能用第二个办法。”
顾侍郎和顾明仁了这话眼不由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顾思瑛一个长在深闺的姐家，能有这番见识确实已是不易。
但她就是顾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姐,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资本大概就是去古月庵收服的那一批尼姑了。
就算她能够人尽其，将这批尼姑手下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却也还不足以威胁到三山法师和弘一方丈这两位大师,让他们甘心替她做事。
实在是替她做这件事要担的风险太大，顾思瑛若是以后露了什么破绽，维持不住她那假真人的身份，这两位也要跟着一声扫地。
要是没有天大的好处，那两人绝不会蹚这个浑水；同样的，一点威胁也不可能逼得他们就范。
顾明仁沉思片刻，不得要领，便追问道，“姐姐到底是怎么用第二个办法【动】他们的？”
石韵还是那副慢悠悠的腔调，“三山法师在离玉溪寺二十里的坡下村养了个私生子，前几日这私生子生了点毛病，便让人将那母子两个都带来了古月庵。们也知道，庵一直有自己配制的一些常用丸药，可以给他调调；至于弘一方丈嘛，他挪用了明源寺大宗香火银子给自己在扬州置办了几间铺面，近也想做点买卖，看他生意做得不错，就去把他和扬州那边掌柜往来的账册找了几本来看看，学学他是怎么置产做生意的，等下月在香鹿山开坛做法之后就把账册还他。”
她得轻描淡写，顾侍郎和顾明仁却得目瞪呆。
过了好半天，顾侍郎出话来，“怎么查到三山法师在外养了……咳……养了个孩儿？还有那些账册，如何能弄到手？”
这两个消息都十分骇人闻，但是看三山法师和弘一方丈在鼎力相助，一门心思替顾真人话的架势，这两件事必然是真的——大把柄被拿在旁人手，三山法师和弘一方丈不得不受她威胁。
顾侍郎心骇然的同时又十分疑惑。
不顾思瑛是如何探到这些隐秘至极的消息的，就凭她手下那些尼姑的本事，顶天了也就是能瞅空去把三山法师隐匿在坡下村的私生子找出来。
又怎么可能拿到弘一方丈的账册？
这么重要的东西，弘一方丈还不得严严密密藏来。箱子上加几层锁都未必够，只怕还得在禅房的墙上挖个暗格塞进去行。
可惜他问话不如顾明仁好使，顾思瑛对他没什么耐心，愿意答就答，不愿回答就不答。
因只撩了撩长睫，淡淡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想做就能做到。”
顾侍郎，——
顾侍郎觉得自己刻终于能把眼前的这张脸和记忆深处的那张脸彻底区分开了。
记忆里那张脸的美是柔美，柔美娇弱，祈人怜爱；而眼前这张脸的美是霸道，霸道强硬，行素。
形状和轮廓十分相似，内里则完全不同。
顾明仁开想替他爹问问，却被石韵一个眼神阻住。
石韵对顾侍郎道，“修行之人的父母缘都浅，掐指一算，和顾大人的父女缘分只有十六年，到在这个时候已经是缘尽了。所以在京另寻了宅子，过几日就会搬出去，只当顾家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便是。”
顾明仁得脸色大变，想要劝阻，然而她姐姐这次没有看他，直接站身来，招呼了守在门外那两个包着标志性花头巾的侍女，“走吧。”
出去前又回头深深看了顾侍郎一眼，“顾大人，知心一定会有不少疑虑，所以会来解释这一趟，能的都了，从今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不来和计较当年对母亲的无情无义和夫人这十几年来对的打骂欺辱，也别来干涉的事，这样对大家都好。”
顾明仁看着她走得毫不留恋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使劲握了握，随后转向顾侍郎，低垂了眼帘，“是儿子的疏忽，该早点把二姐从古月庵接出来的，她若是没在外面待这么久就不会染上这一身的江湖气了。”
顾侍郎缓缓摇头，“不用想着法子替她话，当初是和母亲决定送她离家，也没什么关系。她在连父亲都不肯叫，可见是已经下了决心，要顾家恩断义绝。”
长长叹气，“姐姐怪当年对们姨娘不公，怕是心积怨已深，早就不拿当父亲了。”
抬眼看向顾明仁，“明仁，心里是否也在怪，觉得当年不该那样对姨娘？”
顾明仁愣一下，随即摇头，正色道，“姨娘的命是薄了些，但父亲当年也是以大局为重，不得已而为之，怎会怪父亲。二姐她性情有些偏执，钻了牛角尖，您别她一般见识，回头会慢慢开导她。”
顾侍郎他这么便收回了目光，对顾明仁要他别和顾思瑛一般见识的话不置可否，只皱眉沉思。
顾明仁又道，“二姐怎么也是顾家的女儿，这样肆无忌惮的乱来只怕要闯出祸来，咱们还是要想办法拦住她行。不能让她逞一时意气离开顾家，不能放任她继续在外面装神弄鬼，当什么顾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