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归?”倒也不是怀疑自家祖父。他祖父这个人行事作风虽霸道了些,但也是个讲理的,总不可能因为他的事把人扣下来吧?!
“此行秘境各宗死伤惨重,不仅是普通弟子,据说还死了好些精英弟子,加上听闻秘境之内情况诡谲,各宗于司南城内纠缠了好一段日子。你身上不大好,本尊便带着人直接回来了。”凌虚道君道。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一番话大概已经说明了缘由。
顾淮便是从秘境里头侥幸逃生出来的,自然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形,甚至于他还经历了为数不少的混战。就他所见便死伤惨重,惨况岂可以一言蔽之。弑神秘境之险,大概也只有身处其中的人能够有几分体验了。
若非有贵人相助,他又足够地命硬,他大概也成了其中的亡魂之一。
之前是在秘境,人心放大,基本上都是各做各的,各自谋划,也管不了别的。现在都出来了,重新回到长辈身边,有了底气,自然很容易就会想起一些事情。
或许当初因为在秘境不得不强制忍耐,出来后再碰面哪还能忍。新仇旧恨叠在一起,哪还能静养?
而长者们在听闻秘境中的事自然也是另有谋算,自然也乐得留在司南城内搅和一潭浑水。
而像是贪狼锏这样无所依靠的势力正巧便是某些人的目的若以他们的实力未必能够顺顺当当离开司南城,恐怕得耽搁不久。
是凌虚道君顺便一路将人都给带了出来。他可不瞎,顾淮虽不及交代什么就昏了过去,但找到人时贪狼锏一行人对顾淮的维护却是不可否认的。
加上对方似乎也不放心他这样将人带走。于是凌虚道君干脆邀请一行人回玄天剑宗修整,暂避胶着并且混乱的司南城。
正巧贪狼锏不少人也受伤颇重,急需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商议后便随了凌虚道君去往玄天剑宗。
他们选择随同到玄天剑宗,一者是为借势,因为他们确实被一些势力盯上了。若是继续停留在司南城,或是回程兴许都会遭到来自于别的势力的骚扰。若是眼下随了玄天剑宗离开便不同了,在某些势力眼中就等同于他们暂时得到了玄天剑宗的庇佑。这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二来则是因为顾淮。这是宁夏拜托他们做的事,至少也要看着顾淮真的安全了……不然他日见着了那个孩子,他们也不知怎么交代了。
于是贪狼锏的人在玄天剑宗的驻站待了好些日子。那位凌虚道君也对他们照顾得很,他们于清幽中修养,中途也没发生什么事。
哪料他们这一养伤便养了一月有多。而他们几乎都养得差不多了,顾淮却仍旧没有醒来的消息,不巧北部宗地传来消息请曲尊长等人回去——如此他们就真的不能多留了,便定了这几天收拾好便回去。
“他们似乎还挺关心,我几次到访被问及好几回。若你想的话,我稍后通知他们一声,带你去见见他们。明日一早他们宗门的人便会抵达,此次一别再见又是许久了。”凌虚道君大概是误会了顾淮跟贪狼锏的关系,不禁安慰道。
真说起来顾淮跟贪狼锏其他人也不大熟悉,他跟明墨的关系应当是最为熟悉亲近的。他更清楚贪狼锏的人照看他多半也是看在宁夏的份上。所以与其说他与贪狼锏的关系好,更不如说他与宁夏知交莫逆,而宁夏又与贪狼锏关系无比亲近。
不过顾淮并未对此作出解释,笑笑,便当默认了。
“这次真得多亏他们。其实本尊只向他们委托了数月之期,时间也早就过了,不曾想过后他们也愿意帮忙留意。过去素闻这新晋的门派发展迅速,没想到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兴许是爱屋及乌,凌虚道君对于救助顾淮的贪狼锏众人无限好感,对狼一等几人也是多有赞赏。
顾淮安静地听着,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了。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仿佛已经在很多年前在此地上演了不止一回,凝成某种永恒的影像。
一个在讲,一个在安静地听,一如往昔岁月,似乎一直都没有变。
转过话题后,凌虚道君零零碎碎地将后边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下,好让顾淮大概了解下目前的形势。
“唉……本尊这些年最忧愁的便是尔,父母不在身侧,又生来有疾,日日都不大好。我一度以为你怕是活不下来的,不意想你意志顽强,熬过一年又一年,如今也算是解了本尊一则心头大事。”凌虚道君颇有些惆怅地道。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长长叹了声气:“如若人人都能得如你这般省心就好了。”
顾淮忽地沉默下来。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十有bā • jiǔ——
“那边……本尊已命他们一家暂且禁足,一切待你恢复正常再行理论。”
禁足,又是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置,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怕是凌虚道君也是为难。他一个做父亲祖父的又怎么为一个孙儿对另一个孙儿下杀手呢?
顾淮可以理解,也痛惜祖父摊上这样一群不孝子孙,但不代表他就真的不恼也不怒并且永远地容忍……他容忍这些年也早就有些忍不住了。
这次可不是之前那些小打小闹,他们之间已经隔着累累血债,不叫另一方付出血的代价只怕是不可能的。
他恨极了对方,对方也恨毒了他,双方的伤害恐怕是永无静止的。祖父终有一日也还是要面对其不想面对的场面。
顾淮忍不住蹙紧眉,努力想要抑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下一刻肩膀便被摁了摁:“莫要忧心……并非是要你忍气吞声的意思,只本尊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才行。”
“……他们这般肆意妄为,迟早要害死他们,说不定还要害到顾家。本尊亦或不能忍耐。”似是平白老了十几岁一样,凌虚道君此刻却是显得无比疲惫,望向顾淮的眼底带着一丝深切的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