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潇月一巴掌扇过去,看似是要扇徐青云的脸,但实则只是把挡在他们中间的烟雾给驱散了。徐青云眼睛连眨都没眨,身子也没有躲,毕竟他知道她永远也狠不下心来打自己。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这次来带给我一种非常不一样的感觉,我现在心里很慌。”
唐潇月说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面向徐青云,左手轻轻搭在了自然下垂的右臂上。
这一系列细微的动作表明了她是在开始认真地和徐青云交流问题,不再像刚才那样,心中抱有着一丝怒气。
“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徐青云又吐了一口烟,两人之间再次被烟雾阻隔。
唐潇月思索了一下,道:“大概是你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从前你很少在我面前提及命运、生死,但这次……我唱过许多戏,戏里的角色有很多都是像你这样,一旦突然开始变得奇怪,那恐怕就是已经做好了要最后告别、视死如归的打算……算我求你一件事,就对我说一次实话,你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青云默然十几秒,烟雾充斥了整个房间的时候,他忽然笑了。她啊,到底还是很了解自己啊。
“最后告别有可能,视死如归谈不上,我没闲心搞这些所谓的仪式感,也无所谓立不立flag,实话讲,我今天来只是想给你一些心理准备,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徐青云心想,本来这些心理建设是想循序渐进跟她说的,不过既然她已经看穿了,那就不妨直接明讲了吧,倒也没什么,“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会很惨,非常非常惨,名单被我不小心丢到了警察那里,后果是什么你应当知道。这次离开,我们大概有很久不会再见了,不过这所谓的‘惨’,也只是在你们眼中的惨,对我自己来讲并不算什么,相反,我乐在其中,这句话你总会慢慢理解的。至于命运与生死,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讲的,我这人百无禁忌,更何况这些都是客观真实的东西,并不是你不提它它就不存在了。我不是戏里的人,我就是我。”
徐青云的语言表达方式总是这样玄乎,说了一大堆,说到底还是想告诉唐潇月,未来不论发生什么,都无需她替自己挂心。
唐潇月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行忍住了震惊的神情,从听到“名单”的那句话开始,后面的一切,她其实就都不太能听得进去什么了。
良久,良久良久,唐潇月才勉强从牙缝中塞出了三个字:“你疯了……”
“好多人都这么说。”
“不……你这次是真的疯了……”唐潇月狠狠地摇着头,绝美的脸上似有泪痕,但都被齐腰的长发遮盖下去了,“名单上的人出了事,黑白两道都会视你为仇敌,你不会不懂吧?都这样了,说是从头再来怕不都是过于乐观了,你还要回去,不是疯了是什么?”
“我刚刚不是解释过了,为了两件事。之前我一直以为老陈是被老鬼他们的人杀死了,但在沙特,西疆客对这件事只字未提,令我觉得蹊跷,他是我兄弟,我怎么能不追查下去?再者,我答应了另一个人,会帮他打听古书的事,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不然为什么要答应?”
“可就算青云会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怕不也得再过十年,就为了这些不能确定结果的事情,你宁肯花费自己十年的时间?”
“当然,要么当初不承诺,要么至死不渝。做人已经很罪恶了,再不设置一些原则和底线,那还活着干什么?”
唐潇月哑然,每次说到这些,两个人就说不下去。并不是唐潇月不知道遵守承诺是对的,只是她总是希望徐青云能够变得稍微自私那么一些。稍微一点点,就好了,至少在她眼中,他就不用再活得那么辛苦了。
而其实呢,徐青云倒也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圣人,正相反,他可是一个从来都不肯委屈自己的人。有钱,有势,在过去的十年里,但凡能做的事都被他做了个遍,吃喝玩乐,名模美女,用他自己的话讲,他之所以费尽心思拼了命地取得今天的成就,就是为了成为一个能再也不用委屈自己的人。
然而,也就只有在道义二字面前,他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相比之下,自己过得如何,是何处境,都不重要了。可能真的在他的心里,如果不能实现道义,才是真正的委屈自己吧。
终究还是唐潇月会对此做出妥协。
“好吧……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你决定的事,从来都是要做到尾的……但你能不能答应我,等做成了这两件事,就收手吧,如果你愿意让我陪你……我们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换一张脸,重新开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