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山麓中不时传来阵阵闷响与低吟,仿若有濒死的生灵被扼住了咽喉与嘴巴。
再仔细听上两旬,又仿若一群饥肠辘辘的土狼在咀嚼汁水四溅的猎物。
“老友见笑,我的脑袋们都饿了,随便整两口儿。”
陆某人叼着一片枯叶打着牙祭。
温叔牙没有说话,举着他那只老旧的羊皮酒囊静静嘬着。
陆某人:“你当初被天照宗扫地出门,那里的门槛儿没有容下你,你和你孙儿的门槛儿也从不留活口儿,怎么着还被砍了?”
“因为一盘熟牛肉,所以就被砍了。”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但陆某人却好似知晓内情般泯然一笑。
“安儿说,从来没有人对他好过,从来没有。”
温叔牙又补了一嘴,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将情绪和泪腺硬生生咽回了肚中。
陆某人闻言嗤之以鼻:“你们对叶家人从不容情,遇到厄难之时却让孙儿逃出门槛儿求生。你那孙儿也算痴傻,若非你接连使了十二次罗睺功法,你们又怎可能在十九年中次次绝境逢生!”
温叔牙一脸怅然,闻言抿嘴笑笑,又看向天边那轮残阳。
“我总是把他打得半死不活,对他再好也无济于事。安儿还小但我行将就木,这条老命也不怎么值钱。他之前年岁尚浅还未入修行之道,帮他挡下那些不该他缨锋的修行者本就是我该做的,没什么委屈可言。”
陆某人闻言微微不忿,抢过羊皮酒囊猛灌了几大口。
“你跟我第六世活得一样憋屈,烂好人烂到肚子里便是烂人,在他眼里你就是个逃命技艺一流的下作老鬼。眼下罗睺要把你带走了,那孩子今后怕是也活不了几年。”
“不会的。”
温叔牙忽然满溢自信:“他已然尝到了世间最恶毒的鞭笞,尝到了最苟延残喘的活法儿。他也学会了一切不择手段的谋生伎俩,练就了一颗狠辣无情的屠刀之心。这样的后生即便没了我,自己也能咬着牙根儿存活于世。”
说这些话的时候,温叔牙的脸上满是释然神色。
陆某人挠挠马脸上的脓疮,将羊皮酒囊丢还给老叟:“你倒是走得洒脱,道爷儿我还得去你马车里拿回我最后一颗头!”
他略微抱怨地撇撇嘴,眉间一挑又想起一事:“话说昨儿夜里在北清运河,李墨白最后那道南门剑气你明明可以挡下来,为何你偏偏不挡?”
温叔牙闻言老脸儿一红:“我那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