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中军大帐的儒生正是宋祁。
时隔一个甲子,此刻的宋祁还是和以往那般面目温润,甚至比一甲子之前更显儒雅随和。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穿着一身朴素儒衫,怎么看都像是刚刚起床那般慵懒恣意,腰间别着一支笛子歪歪斜斜,看起来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而是应当躺在市井中与卖油翁讨价还价。
张沥宗作为纵横诸国的北戎贵胄,自然平日里便和宋祁打过交道,因此当下二人相见并不陌生。
东陈和北戎联合本就有共同利益,此刻盟友相见自然也春风化雨,不过张沥宗刚刚的话着实勾起了宋祁不小的兴致。
“北公爵,你方才说还有一人要来,可是你们北戎剑宗的大人物?”
“都说大哉楼主向来心思机敏,着实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慧眼如炬,的确我已经修书一封传到了剑宗青莲避世之地排山倒海,估计此刻北寒山上那位已经跨越空间而来了。”
“北寒山?”
听闻此话的宋祁眉间一挑,能让他如此动容的事情着实不多,足见这北寒山的确在修行界威名赫赫。
“不错,就是号称剑宗最深藏不露的两大名山之一北寒山。”
张沥宗对宋祁完全不避讳,毕竟此刻两军乃是同盟状态,接下来还要共事很长时间。
“来的是哪位高人?”
“秦牧雨。”
“那位名震北戎八十年的青年一代小剑圣......北寒山秦牧雨?”
“不错正是此人,看来宋楼主很了解嘛。”
宋祁面带讶色脱口而出,润物无声中将秦牧雨给硬夸了一嘴,张沥宗很显然喜欢这种不着痕迹的奉承,毕竟秦牧雨是他们北戎的骄傲之一,一提起他张沥宗也感觉面上有光。
“宋某说来也不年轻了,我还记得张北鱼未崛起时,北戎青年一代就数这秦牧雨最为凌厉,后来张北鱼出世后秦牧雨选择闭关不出,能看出此人根本不在乎什么青年翘楚的虚名,是一把虚怀若谷的大剑!”
宋祁对秦牧雨满溢赞许,张沥宗闻言亦微微点头赞同。
“的确啊,秦师弟说起来比我还晚两年入门,可一身修为却惊天动地照耀了一个时代,可谓是丝毫不比张北鱼下山时弱半分,因此到现在有人还在质疑张北鱼的北戎青年魁首身份,就是因为他还未和秦牧雨真正交过手!”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估计秦道友也早已不在乎这些虚名了。”
“不错,再者说北戎这几年的确人才辈出,青年一代的更新迭代属实太快,不然沥宗我也不会醉心国事而疏于修行,毕竟我已经完全想开了,就算修行也不可能追上如今的北戎人杰,还不如好好做些捭阖大事!”
张沥宗很明显是个明白人,走的也是和当初祝南师一样的仕途道路,只不过他很显然比祝南师身份尊贵,这条路也很明显比祝南师走得更长更远。
宋祁闻言有些皮笑肉不笑,又恭维了张沥宗两句,心底却闪过一抹冷芒。
的确,北戎王朝这些年的突然崛起完全出乎意料,不光打乱了整方天下的博弈格局,也令北戎王朝彻底改变了对外的态度。
毕竟谁都没想过,和南靖王朝一向交好的北戎王朝会与之宣战,临阵倒戈也想野心勃勃分一杯羹!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北戎王朝眼下翅膀硬了,很硬很硬那种!
正所谓狗仗人势,此时此刻的张沥宗虽说还未破城,却已经有春风得意的志得意满之相。
“哎,说起来本爵爷还挺感慨的,本来我以为秦牧雨已是北戎第一人杰,谁成想后来又杀出个张北鱼,想着这回总算是到天花板了,谁能想到又冒出个张守愚来!”
“张守愚?那位目前在西部战线大出风头的新一代北戎青年魁首?”
宋祁很显然见多识广,不管张沥宗说什么都能接上两句,当然也是因为张守愚的名气实在太大,以至于如雷贯耳不想知道都难。
“不错,这些年北鱼性子改换不少,不光力捧张守愚坐稳北戎青年第一的名号,还带着他一路以师徒之名攻城拔寨,很明显是在培养未来新的北戎皇储!”
“皇储......张家人,原来如此。”
宋祁自然不傻,北戎皇室本就姓张,这张守愚如此深受器重,其目的早已昭然若揭。
张沥宗还是没向宋祁隐瞒,此刻的他言语中满是添油加醋,表面上看是在吹捧张守愚,实际上完全是在向东陈方向宣告实力!
因此,这场谈话场面上极为热络,隐隐蕴含的风刀霜剑却如暴雨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