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
安化侍渐渐笑得累了,眼角两抹不知是泪还是血的东西异常浑浊。
“钦儿,种种细节我在后来也有所了解,我觉得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能感受到一些端倪了。”
这话令安化侍沉默良久,随即又是一阵失意的狂笑。
的确,安化侍想到了更多东西。
他现在有些理解温叔牙为何要鞭笞他了,也理解为何温叔牙只是对准他的脊背疯狂鞭笞了。
不单单是为了让他和鬼彻认主交融,按照之前的种种论断,这很明显是温叔牙在故意打烂他背后的三颗痣,故意让属于叶家的任何痕迹从自己身上彻底消融!
多重阴谋交叠在一起,已经令安化侍分不清楚孰真孰假。
叶崇山眼带怜惜地看着安化侍,安化侍却也不能从其目光中看出一丝一毫真心。
即便有,此刻的安化侍也已然不信。
“钦儿,我知道南淮城后舒白鹤消失,他的党羽陆简雍将你带入了苍梧岭,你当真觉得这是在帮你?”
“你又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自己的揣测,毕竟在谋略这方面,我和舒白鹤简直是天差地别,即便他在南淮城外真的死了,他的后续谋划也在时刻笼盖,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依然觉得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说到此处,叶崇山又深深吸了一口大气,貌似接下来要说的话,要耗尽他浑身气力那般艰难。
“钦儿,我怀疑陆简雍带你进入苍梧岭也是谋局之一,他真正的目的应当是借苍梧岭来彻底做掉你,亦或是完成别人加诸于他的更深的阴谋与目的!”
“说直白些......”
安化侍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此刻阴谋环套着阴谋,已经令安化侍近乎迷失了方向。
“直白不了,我现在也极度迷惘,钦儿。”
叶崇山看了一眼水龄章,水龄章点点头,将话茬子接了过来。
“老朽早已知晓,舒白鹤和旧水老祖有所关联,你应当是旧水老祖选中之人,只不过这事是谁促成的,这点我们都不得而知。”
“因此老朽猜测,在两家仇怨之外,由于介入了旧水老祖,舒白鹤也在逐渐改换对你的态度,作为旧水老祖的走狗,他要考虑的方面更多,把你带入苍梧岭获得机缘应该也是其中一步!”
“我自己活我自己的,凭什么要你们这些烂人一直来指手画脚!”
安化侍重重捶地厉声暴喝,霎时间狂风骤起四野崩塌,水龄章见状立刻施展天子望气术压制其情绪,不然一旦暴走,南靖皇宫便会彻底荡然无存。
这种压制对安化侍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心有千千结却无法发泄释放,令此刻的安化侍顿感生不如死!
一个整天贪生怕死之人有了生不如死的念想,这已经不单单是悲哀可言,而这一切比悲哀更悲哀的现实,又结结实实的发生在安化侍的身上。
“舒白鹤的确是步步为营,可他的智慧再高也高不过旧水老祖,在绝对凌驾的实力面前,空有智慧的脑袋还是远远不够的,大势每日都在变化,老朽觉得舒白鹤也在变,只不过这变化他自己都看不清。”
说完此话的水龄章不再多言,转身稍稍往远处走了一些,将此地留给了这对极其特殊的父子。
“老陆把我带进去......是为了要杀我......不可能的......”
叶崇山还想跟安化侍说些什么,安化侍却将其粗暴打断,自顾自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些胡话。
叶崇山见状也选择保持沉默,的确眼下还是留给安化侍自己思索最为妥帖。
安化侍足足想了将近一个时辰。
在这一个时辰当中,他的眼神时而清澈时而迷惘,但大多数时间都是迷惘大于清澈,所有的清澈瞬间都转瞬即逝,下一刻还是无边无尽的迷惘与失落。
的确,他根本想不清楚。
温叔牙死了,陆某人死了,公羊子死了。
这三位与自己有极大瓜葛之人都死了。
死无对证!
安化侍还是不相信他们对自己毫无真情,毕竟每个人对自己的真情流露都装不出来,这点安化侍完全可以确信,毕竟他还算相信自己的内心直感。
可今日听到了这么多,也令安化侍开始将所有因素综合到一起思考揣摩,毕竟当初直到老陆死他都怀疑老陆的动机,到现在算是有了进一步的清晰认识。
准确说来,是又清晰又迷惘无尽的认识。
旧水老祖选召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
他们三个对自己的种种又是为什么?
到底自己按照他们的规划活着,这背后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他安化侍就不能按照自己的念想去独自生活?
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安化侍最终也只好作罢。
毕竟昔人已逝,一切随风。
安化侍不想再错上加错,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叶崇山。
“说说你对叶苓茯的看法,我想听。”
这还是安化侍第一次反问叶崇山,叶崇山闻言立刻神色郑重,抹了两把老脸思虑片刻,随即声音沙哑的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