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仿生体避开了所有的机器人,行走在密密麻麻的阵列中。
费弗提万基地的所有控制电路都在梅哲仁的记忆里,可谓是丝毫不差烂熟于胸。
他可以完美地错过那此监控、探头和传感器,甚至他还可以在瞬间抹去基地内的任何记录数据,依然能做到天衣无缝不会有任何人可以察觉。
可梅哲仁仍然觉得行走得很艰难。
幽暗的照明让发电单元管中的人们脸形显得更加扭曲,使得仿生体感觉好像行走在森罗殿里。
本来梅哲仁是想记住所有的面孔,因为他们在国内一定还有亲人、朋友或者相熟的人。
至不济还会有档案,至少能让他们有一个去处,能让他们的人生划上一个句号。
可是走着走着梅哲仁就走不动了,不是缺乏能源,而是缺乏勇气。
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些同胞,面对他们,梅哲仁回答不出那个如何成为真正的人的问题。
曾经梅哲仁以为成为一个人就是尽到一个人应尽的社会责任和义务,然后有智慧有感情就行。
今天现实又给他上了一课,成为一个人不简单,还必须把人的定义和概念支撑住。
当这个定义受到挑战时,如何选择和应对,才是能不能成其为人的关键。
当许多人都不愿做人时,还没成为一个合格的人类的梅哲仁该何去何从?
老哥临走前让梅哲仁活出个人样来,现在人样都被一些人糟蹋得不成样子了,他该如何把人样恢复回来?
画面其实是同步的,此刻梅哲仁眼中的画面毫厘不失地投影在通信彼端的人们眼中。
没有太多观众,更没有看客,所有获得信息权限的人都在以泪洗面,这与是否刚强无关,这是人类面临种族灾难时发出的悲拗。
设了信息权限不是为了隐瞒此事,而是为了不让这个残酷的事实去折磨难以承受的人。
青龙号的队员所承受的磨难都已经让人难以适从,处于生物反应堆里的人们却正在承受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苦厄。
这种情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承受,就连做惯了生物实险见惯了生死的李成彩,此刻也晕了过去。
她的大脑无法接受这样的消息,晕厥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
青龙号上只有四人,而这里有三亿同胞,进而可以推算出还有数十亿同类。
仅仅因为他们坚持为人,结果他们连做人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这些人或许很平凡,但他们很伟大,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英雄,因为他们在生与死的决择面前坚持了人类的底线与尊严。
谢方军以沙哑难闻的嗓音下达了命令:“停止传送画面,我们尽全力找出他们的身份信息,在战后加以追认,暂时封锁消息,待战后再选择合适的时机公布,绝对不能让画面流出,视讯资料应设为绝密,永不解密,请大家表决。”
李恒望有些书呆子意气,质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帮那些畜牲掩藏罪恶?”
高育粱一反常态厉声指出:“不能用罪恶来恐吓折磨善良,也不能让英雄蒙羞,我附议谢方军同志。”
“我也附议,同时我建议对因此而罹难的同胞应追认烈士,他们的付出和遭受的苦难不下于任何一位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