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石葶楚出尽了风头,连带着其母胡氏也跟着水涨船高。
临走前,姜氏目送着胡氏和石葶楚一行人走远后,故意停在半道上等着后方的来人。
“姜氏?”林福依看着站在前方不远的姜氏,停下脚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姜氏看了一眼林福依,又扫向其身后面色明显冷硬的石芙玉,本就笑吟吟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笑意,只见她慢悠悠的给林福依行了个礼,才道:“今晚夜色不错,刚走了二步就觉得通体舒畅,所以走的慢了些。”
林福依听到姜氏的话,微微点头,像是赞同她的说法:“快入秋了,夜里是凉爽了些,我前些日子吩咐下人从布庄买了些料子,为府里裁秋衣,想来这二日也快做好了。”
“夫人不亏是夫人,想得果然周到。”姜氏假意奉承一句,视线望向林福依身后的石芙玉一眼,又接道:“芙玉的身子骨弱,既是做秋衣,便先紧着芙玉这头,免得三天二头的身子不痛快,惹老太太挂心,说起来这就是我们做小辈的不是了,若是再让外人知道,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芙玉不孝顺呢。”
情绪还未从刚才之事完全平复的石芙玉,一听到姜氏的话,脸瞬间沉了下去,不孝的罪名她可担当不起,这三姨娘按的是什么心,正准备搭话,却瞅见自家母亲的眼神,心底不甘,却是没有作声,垂眸静立在原地。
林福依安抚下石芙玉后,才看向姜氏,正色道:“孝顺不孝顺虽不是光凭一张嘴便能说出来的,但人言可畏,姜氏注意你的言辞和身份!”
姜氏刚准备接话,对方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只见林福依接着道,“你既身为老爷的三姨太,便算作芙玉的长辈。作为长辈,你却出言不知轻重,不孝一词你也是脱口而出的?也许姜氏你只是无心一说,却殊不知这外面的人惯会人云亦云,保不齐今夜的话就被那个不懂事的听到并传扬出去,到那时,无论芙玉是否真的孝顺,她的名声岂非不保,而你这个做姨娘的,到时又该拿什么去弥补?”
“这…”姜氏语结,一时竟被对方的气势镇住,她没想到平日一直以温和示人的林福依,今日却一改常态,言辞激烈,而且话里话外,指桑骂槐的,真当她是傻子听不懂不成!
银牙暗咬,隐在袖中的手握紧又倏地放开,给林福依行了个礼,她清楚今晚是找不成这二人麻烦了,索性她便也作罢,反正原本留下也只是纯属想恶心一下这二人,现在看来目的已经达到,她又何苦去做那口头之争…姜氏想到这,原本敛下的笑意又重新跃然在脸上,只见她看向脸色冷肃的林福依和她身后的石芙玉笑道:“夫人说的是,是妾身失言了,下次定会记得谨言慎行。”
林福依心里冷哼一声,眼底冷意更甚,看着对方毫无悔过之色的脸上,心下有了计较。
……
轻云阁内。
“小姐,原来你熬药是为了老夫人啊。”绵儿想起先前老夫人一脸感动的模样,向榻上捧着医术的石戋笑道,说完又蹙眉,问道:“小姐,你为何不向老夫人坦明那药是你配的,老夫人若是知道那药是小姐你亲手配的,一定很高兴!”
石戋闻言,抬眼看向绵儿道,“我懂医术的事,尚且还不能让人知道。”
“那是为什么?”绵儿不解。她家小姐会医术,而且造诣还不低,若是传出去,名头绝对能盖过大小姐和二小姐。
石戋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医术,对脸露迷惑的绵儿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可懂得?”她会医术之事若是传扬出去,不知道平白又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绵儿眉头皱在一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
石戋见状,知道短时间内强求不来,绵儿是她从一个牙婆子手底下买来的,在她身边不过一年,沉吟了一会,石戋对绵儿如是道:“从明日起,你便跟着我读书吧。”
绵儿对石戋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虽然她不明白告诉老夫人小姐会医术和小姐让她读书这二件事有什么联系,但于她而言,这并不算是什么问题,小姐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就是。
点头应下后,绵儿小脸倏地一苦,无奈道:“小姐,今晚二小姐在老夫人那讨了好,日后还不知怎么个嘚瑟法呢!”
石戋闻言,眼波流转,瞥了一眼绵儿才好笑道:“你好像对石葶楚格外的有意见,她是哪里惹到你了?”
“她是主子,我是下人,我怎么敢对她有意见。”绵儿噘着嘴否认道,脸上却只差写着‘我非常有意见,十分的有意见’几个大字了。
石戋不以为然,从记事以来,她就从未对她名义上的二位姐姐,存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整个石家,除了石母和久病卧床的荆娘外,石戋并不信还有谁能够真心待她。也就无所谓喜欢和讨厌。
不过石葶楚这次的作为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但终究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今夜发生之事很快便传到石家家主石泓一耳里,尤其是石葶楚所为之事,不出众人意料的,石泓一听闻此事后大喜,为了此事隔天还专门举办了一次家宴,一是为了庆祝老夫人归来,二就是为了趁着众人都在之际,对石葶楚的做法进行了一番褒奖,并且当众奖赏了许多东西,就连一向淡定的石芙玉,在一旁都不觉眼红。
石戋则是坐在席末的位置,她并不想在这种场合过分显眼。看着前方一派和乐,其乐融融的景象,眼中闪过隐约可见的哀伤却快的稍瞬即逝。因为她再清楚不过,这幅美满下,究竟隐藏着多少人的城府与难堪。
在石戋微微发神之际,石泓一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三女儿,视线在席上一扫,没找到人,眉头不自觉皱起来,刚准备出声,余光却远远瞥见席尾一袭白衣的石戋。
石泓一见状眉头皱的更紧,本就不喜石戋的他,现在更是觉得他这三女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本想说二句的心思瞬间打消了去,当下就是连余光都快速收了回去。
这就是所谓的不喜一人,无论是横看还是竖看亦都是不喜吧。
倒是石母因昨日舟车劳顿,今日只觉身子格外的疲乏,便一早的遣小厮前来递话说不来了。
谁羡说
一曲流觞,霁月伤清光,壶烹古酒,醉生笑暖阳。清风自来,温玉握手凉,人走茶香,厅中美酒欣月,席地映水,余音绕耳,却冷香过,伴人影千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