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承熙身受罡风冲卷,亦紧紧护持手中灵药,免罹罡力催折。南宫鹏见义弟在青元老助力之下,竟逆着狂飚往自己这边飞速驶来,心方失惊,暗道如此罡力,怎还能逆行直上,速度又如此快法。但罡风狂猛,在此巨力之下,见其护身宝光隐然若失,快要支撑不住,瞬息之间,不由分想,当时只想先接住义弟再说。
可罡风实在太烈,全力御行仍作后退之状。遂施以全力往琉璃神珠中狂注法力,以期可稍抵住后退之势,接应义弟。无如琉璃神珠虽已位列天兵榜,乃当世不可多得的防护神器,但两人道行不足,能护住全身免被狂飚所伤已是极限,再要其他,已是不能。
就这片时之间,范承熙护身宝光已被罡风催毁,只得凝聚全身道行护住周身,同时以更多法力,护持“冰晶血果”。在这般猛烈狂飚之下,周身已隐现伤痕。但范承熙不管不顾,首重护持灵药,再作他想。眼见与南宫相隔不远,快要会合。
南宫鹏为人最是仗义,见义弟身受如此危厄,感同身受,奋发神威,在快要靠近之际,冲出圈外,将其曳进身侧。
这一段逆风旅程,不过百丈光景,范承熙行来却如同天堑一般,咫尺天涯。心中惊悸未止,喘息未定。但周遭罡风何等强劲,三人虽会合一处,仍立足不稳,唯有狂注法力入“琉璃神珠”中,尽力护持。
少时,三人飞出百丈以外,罡风已不如初时猛烈,但仍不容小觑。薛钰霞回首道:“表哥他还在里面……”
身后沙石飞走,狂飚漫天,南宫鹏听不甚清晰,道:“表妹有话出得禁地再说。”薛钰霞只好遵其所言。
一路疾驶,范承熙率先飞出禁地,引诀收回法宝,手中“冰晶血莲”仍作护持之状,捧托于前,道:“霞妹,这是‘冰晶血莲’,在下幸不辱命,为你取来了。”
薛钰霞心念青元老祖安危,泫然欲泣,竟不往灵药看上一眼,焦灼道:“表哥,他还在里面……”
南宫鹏已知其意,本就心中怀愧,颇有赴义之心,这便截道:“我已知你所言,你们二人在此稍候,愚兄去去就回。”御剑便欲重返禁地。
薛钰霞听得表哥有意重回禁地,原也不想一走了之,闻言急道:“表哥,我有‘琉璃神珠’,可护持自身不受血雾侵蚀,同去希望更大一分。”
南宫鹏深知此去绝难生还,只因自己素不弃友偷生,义之一字无法束之高阁,才有重返禁地之念。自己一去还不打紧,如何还能让表妹同行殉葬,摆手阻道:“不可,好容易才逃出险境,你在此好好呆着。”
范承熙亦恐其再涉险地,也劝道:“是啊,眼下灵药已取,以他空冥境道行,当可自保。何况我见他纵身飞入罡风气漩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看不出有何涉险之态,又说有绝无可虑之言,多半能化险为夷。霞妹你就不用再去了,咱们在此……”
话未说完,薛钰霞冷哼一声,讥讽道:“你说得倒是轻巧,此等天地巨力,置身其中谁能相安无事?便是那头十丈高的巨兽也受不得巨飚罡力冲击,遑论是人?也不想想他因何涉险,还不是你贪功冒进,为救你不惜亲涉险境,现被罡风吹散,你不思感恩拯溺也就罢了,自行在这等着就是,若害怕禁地凶险,也没人强迫你与我们同行,我和表哥两人去寻他回来。”
范承熙未想到自己冒死撷得“冰晶血莲”,未得片语感念,本已难受,此刻一片好意竟遭如此讥讽,一时心如刀绞,沉声道:“既然你们执意要去,那范某自也不能落后于人,大不了一齐丧生虎口,也总比薛妹视我如贪生怕死之人要强。”
青元老祖本意救人后独往禁地深处,以免纠缠,何况此间伏险无数,他们又无力自保。且听闻伏血岭中尚有恶兽梼杌,昔时八仙盟会集上千修士,便是寂灭境强者亦有近百,尚且铩羽,若真遇上梼杌,以本身道行或可一战,但究竟未曾目睹,胜负之算不可预料,便是这一战之力,也是自忖之见,容或梼杌修为通天,远胜人族修真五境,一招之下便已败北,悉未可知。但一经斗法,无力护持三人,何况禁地之险,远不止于此,遂借罡力天威分袂,不想薛钰霞等人误以为是被罡风卷入险地,致有之前临别所言。
南宫鹏心下踌躇万分,心知这一走,其余两人亦必跟随,好容易脱离虎口,且青元老祖临走之际又留有天时将变寒暑灾劫之言,再临禁地,实是九死一生。自己魂归此间倒也罢了,如何还能连累义弟与表妹。再三踯躅,百里兄弟即使遭遇不测,最坏打算便是殒命其中,丧生一人,且其道行修至空冥境,也未必殉难。而我等三人,虽有异宝,但禁地天威却非灵动境修为所能抗御,这一进入十有bā • jiǔ有去无回,死一人总比三人要强得多……
这一思索,虽知弃友而逃有失道义,但见二人已御出法宝,正待重回禁地,只得狠下心道:“都不必去了,百里兄吉人天相,想必无忧……”
薛钰霞不可置信的望向南宫鹏,艰涩道:“表哥,人家一番好意,还帮我们寻得灵药,现下遇险怎能一走了之?”
南宫鹏痛心斥道:“你若进去,是何结果可曾想过?义字驱使或许无所顾忌,但既知他为你寻得灵药,那你可想起取这灵药原意?你若死了,只怕你最尊重之人也难以续命,又谈何道义!”
薛钰霞黯然不语,也知这一走其余二人势又追随,到头来非但三人生机渺茫,且恩师无此灵药解厄,只怕难以熬过三年光阴,师恩深重,无以为报。一加思索果然不再坚持,只是一双秋水剪瞳却落下了两行清泪。
范承熙蓦地看得呆了,心道:“霞妹即便是哭泣竟也这般清秀无俦,可惜不是为我而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