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青元老祖已来到渡神台。渡神台位于青元派后山危崖之中,方圆百丈,皆有秘术法阵加持。待门中有人渡劫时,施以秘术唤动法阵,自有无上妙用,为渡劫之人多加几成胜算。
千载前青元派强者辈出,渡神台不知助有多少位门中长老超劫成道。每到历劫之期,门中师长均会携带门徒前来观光,一来借渡神台防护,可让门徒细看雷劫原貌,有所准备,以防异日渡劫时不免惊慌失措。二来若看出情况不对,来人无法安然渡劫,也可合力出手护下渡劫之人,免其化为劫灰。
青元老祖纵目而视,松风涛响,一片原始之气,渡神台虽经方才二人清扫,已干净得多,却也能看出此台百多年无人使用荒芜之象。
当下静立台前,俯身低看崖底绝壑,正寻思间陡觉有异,似有人在旁暗伺。这一惊非同小可,暗中行法观测,果证不假,忙回首喝道:“什么人在此藏头露尾,还不现身?”
四下一片寂然,全无反应。青元老祖见无回应,又说二次。话音刚落,身后松涛响处,一个白眉白髯的灰衣道人缓缓现形,稽首道:“道友请了。”
青元老祖冷然道:“你是何人,在此地作甚?”
灰衣道人道:“贫道无方子,风闻青元派盛名,慕名而来……”
青元老祖截道:“既是慕名而来,便该在正门以礼求见,我青元派央央盛名,难道还会不允么?”
正想喝问来人有何企图。无方子见青元老祖似有诘责之意,忙道:“道友勿怪,贫道并非存心窥伺,因有一事奉恳,未得其便,这才擅入此间。”
“贫道原为南相国修士,修道近两百载,大限将临,如不能在有限时光内超劫成道,突破至寂灭境,必寿终而亡。然寂灭境雷劫,绝非贫道所能抵御,冒然渡劫,十九无望。昔年曾结有一位异友,炼有一件专为抵御雷劫的法器,去往相借,哪知来迟一步,法器已被他人借去,问明期限,三载方始归还。所借之人,又无从联系,需等他用完之后,自行上门奉还。贫道自思限期将临,绝难再熬过三载光阴。看来惟有以本身能为,渡那雷劫,以求最后侥幸。又知此举太过艰难,不到最后一刻,还不认命。同时心未全死,在南相国中既无同道相助,遂往中州游历,寻求机缘。”
“游历月余,偶遇一位异人,受其高明指点,说中州青元派后山中设有“渡神台”,可提高渡劫胜算。问明方位,立刻动身,数日时光便到了贵派山门左近。来时太以匆忙,到得山门前,才行想起自己此行未带礼品敬奉。无礼求借,便蒙俯允,也不好意思。此行又极为关键,一旦渡劫成功,踏入寂灭之境,寿元又增三百载,恩同再生。只惜几件藏珍均在洞府之中,不曾随身携带。来时途中在拍卖行里见到一件中意宝物,见猎心喜,以大量灵石购去。后来又遇一旧友,刚把话问明,知他刚好所缺自己新购得的宝物,因他以前对自己赐助不少,明言求借,不好不允,只得将此宝物借去。所带灵石又在拍卖行中花去大半,已不够再买其他。随身中除一件已被炼为本命法宝的法器之外,已无其他奇珍,不便礼奉。当时便想回转洞府,将府内藏珍悉数取出,再来拜谒。但转念一想,来回往返何止万里,青元派中有“渡神台”之事,也只是听那异人说起,并未真正见到,倘若所听有误,只是讹传,那万里兼程岂非白费?又不好明言求见,遂以隐形之法藏匿身形,暗中往青元派后山一探究竟。”
“来到后山,遥见贵派子弟正在清扫,未敢惊动。待其清扫完毕,回转下山之后,才落入渡神台中行法观测,果然发现此间隐有玄妙,以自己道行境界,竟还看不出此间阵势何在,才知那异人所言不虚。”
“这下再无疑虑,方想回转,去将府库藏珍悉数取来敬献,不料道友业已来到。贫道无因而至,彼时不能出面。为防生疑,让此间主人以为有贼手暗伺此间,有所图谋,又看出来人绝非寻常,遂将身形气息全数掩盖,等人一走,再现身远去。”
“此隐形之法,是前古典籍中所载,遗世者只此一部,里面所记载的各类神通,均世所无见,极具神妙,迥非一般功法所可比拟。自学成此法之后,每一施展,无往不利,从未被人看破形迹。后来看出此前古典籍真是修真奇书,想再从中多学几门道法,那同境之中岂非全无抗手?哪知贪念一生,方取出典籍,竟自行消毁,无迹可寻,心才懊悔。也正因如此玄奥,自信此类隐形神通,来人多高道行也无法窥破,才敢一直隐形于后,待道友走后,再行回转,将几件藏珍宝物献出,以借渡神台一用。及至道友二次问话,才知自己隐身之法早被看破,只好现出身形。贫道自思此举,确是有欠光明,然实逼处此,唯有出此下策。如蒙鉴谅,让贫道回转洞府,取来薄珍,再来拜谒。好在贫道算出雷劫大概在月余之后方才来到,来回往返,虽耗多时,倒也来得及。”
青元老祖一听,释然道:“原来是误会一场。道友既然来了,何不在此暂住,多作准备。劫期将临,两地相隔又远,不必再徒劳往返。”
无方子摇头道:“贫道虽蒙原恕,但贵派超劫圣地,处此怎能安之若素?方才见道友来得突兀,事先未有丝毫迹兆,又将贫道赖以自恃的隐神之法看破,定必不是寻常人物,还未请教道友名号?”
青元老祖笑道:“本座承修真界中能人抬举,腼颜自号‘青元老祖’。”
无方子一听肃然起敬,谨道:“原来阁下就是中州中久负盛名的青元老祖,难怪慧目如电,一眼看出贫道形迹。当时早该想到。先时还以为老祖多半与自己一般垂垂老矣,一时先入为主,目不能识。不想老祖驻景有方,竟如此年轻。可笑自己这点伎俩,还妄想在老祖面前逞能,真是布鼓雷门,自取其辱,惭愧已极。”
青元老祖道:“修真界中能修至道友这般道行的也不多见,因各人修为之法不同,因人而异,是以在某种成就上略有不如,也不能算作什么惭愧。”
无方子见青元老祖还如此谦冲,更为感愧,声称自己即刻回转,待取宝之后,再来叨扰。
青元老祖再四挽留,无方子坚为不受,只好由他。